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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6/16 21:51:00

第十八章

张希庭被顺利的推向了湖南湘雅医学院革命委员会副主任的位置。而彭成武却被拉下了副院长的神坛。在筹备选举院革委会时,一场夺权与反夺权的两派势力斗争到了白刃化的程度。湘雅以汪小眼为首的造反派组织“湘雅高司”,在年底的夺权斗争中,击败对手以叶捍东为首的保守派“湘雅红保*”而占了上峰。汪小兵极力举荐并采用一切手段把原湘雅负责人事调配的副院长,张希庭推向了湘雅革委会副主任的宝座。造反派列举了张希庭许多丰功伟绩。第一条年仅十九岁就参加革命,是东北抗联英勇杀敌,冲锋陷阵的战士。跟随杨靖宇将*在长白山英勇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第二条,年张希庭又加入赴东北转入战略进攻的中国人民解放*。第三条,年在东北暴风骤雨般的土改运动中,作为土改队的副队长,他带领队员们,领导发动广大群众,通过反奸、清算、减租、减息等方式从地主手中获得土地,让广大农民实现了“耕者有其田”的千年梦想。第四条,年10月参加伟大的“辽沈战役”,在英勇顽强的“黑山阻击战”中身负重伤,荣立二等功。第五条,东北解放后,*送他到齐鲁大学医学院深造,在学校任学生会副主席。年分配到湘雅*委办公室工作。他工作积极负责。57年提拔为湘雅医学院副院长。下面还有张希庭许多辉煌业绩。总之,作为*的老干部,张希庭进入院革委会是当之无愧的,是全院教职员工的光荣和骄傲。今后我们应在张副主任及其他革委会成员的领导下,继续深入地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不获全胜,决不收兵。而张希庭带领湘雅以汪小眼为首的造反派,“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斗争也是惊心动魄,尖锐而激烈的。这次斗争彻底揪出了走资夲主义道路的反动当权派,出卖自己的同志,叛变投敌的彭成武。揭穿了他伪装革命的真面目,为*和人民除了害!这是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对资产阶级反动的保守派,又一次伟大斗争的全面胜利!

彭成武,同样是一位老革命。他参加革命甚至早于张希庭两年。他是背叛地主家庭,投身革命的热血青年。是汾水河边长大的,自幼聪明伶俐。十六岁便考入私立山西川至医学专科学校(山西医科大学前身),在学校受左派思想影响,参加了山西最早的左派组织“共产主义山西青年联盟”。十八岁时便和同学一起,偷偷奔赴延安,参加革命。因有人告密,在去延安的途中,被闫锡山反动*阀抓进监狱。彭成武在狱中,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始终英勇不屈。在要押赴刑场,英勇就义前夕,被父亲花重金保释出狱。出狱后,重回学校读书。年彭成武,被山西地下*组织秘密护送延安,分配医院“医院”工作。医院对外称“医院总院”。在医院,由于彭成武年青,有学问有专长,很受院领导何穆的重视和培养。凭借他的医疗技术和积极上进,谦虚好学的工作态度,他很快升为了内科副主任医师,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年底,在医院开展的“整风运动”中有人揭发彭成武,汚蔑他当年被抓进监狱因为变节叛变,才被保释出狱的。在没有搞清问题时,受当时左的路线影响,彭成武被撤掉了副主任医师的资格。后来组织出面调查,所谓狱中叛变一事,纯属汚陷,彭成武才得以平反。平反后,他申请调往延安“白求恩医院”工作。在医院里他既得到了领导和同志们的赞赏,又获得了爱情和美满幸福的婚姻。在这里,他邂逅了早年医科学校的晚届同学,也是出身在汾水河畔的姑娘,夏福莲。由于共同的信仰,共同的事业,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两年后,他们结婚。婚后不久,他和爱人夏福莲,便随中央战略大反攻的大部队一起,医院工作,参加了著名的“辽沈战役”。彭成武年复员,分配到湘雅医学院,仍从事他热爱的医疗事业。爱人夏福莲则转业,分配到湖南大学*委机要办公室,担任主任。年,彭成武提升为湘雅医学院副院长,分管学院*工工作。这次之所以彭副院长未被组阁进湘雅医学院革命委员会。一是他支持的保守派組织,在这次夺权斗争中败北。二是被张希庭攻击,说他为“右倾机会主义”份子,文湘河翻案、平反。还说彭成武把侄女彭秀丽,嫁给大右派、大特务、国民*反动派派遣,安插在大陆的间谍文湘河的内弟,就是和反动派站在同一立场,企图反攻倒算。还有最后一条,被张希庭当做是对彭成武,最有杀伤力的反击。他汚蔑认定,彭成武早就是反革命变节投降份子,出卖自己同志的大叛徒!这么多罪名叠加,一时间各种汚陷造谣的所谓罪证,让彭成武百口莫辩。辩也枉然,还被斥责是在为自己的罪恶狡辩。按当时的形势,彭成武,本该下放到益阳南县牛棚里,接受灵魂的改造。鉴于革命的人道主义,考虑他有糖尿病,要定时打针吃药,也就暂时罚他,打扫院办公大楼所有的男女厕所,以观后效。但各种批斗会必须参加。

张希庭这回真正是顺风顺水,运势高涨。他整日沉醉在一种胜利的快乐之中,他那大腹便便的肚子里,时时变换花样,滋生出肉欲的蛔虫,让他浑身发痒不自在。他仍旧把目光聚焦在彭秀丽身上。他发现婚后的彭秀丽,越发的漂亮,更富有风韵,甚至是连走路的身姿,都比以前要好看。她体态更加丰满,屁股更加挺翘,胸部几乎要涨破衣服,走起路来,胸脯颤巍巍地,好不叫人心动。她本来白净的瓜子脸上,现在是红晕浸润,凝脂透光。尤其是眉心里那颗美人痣,总是极具对男人的千般诱惑,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拥她入怀,云雨再三。但他不能,现在她是有夫之妇,她常常在那个帅气英俊的食堂保管员的接送下,从统子楼到学生处的路上,打着来回。想到这些他气恼不堪。回到家里喝闷酒,找他当成下饭菜的*脸老婆的种种不是,发泄他的怨恨。他觉得她就是他情感路上的克星,若不是她的存在,他又何必四处偷腥呢?凭借他的革命资历和高超的人际手段,他本可以上天把仙女睡遍,下地把鲜花採尽。只要是他相中的仙女和鲜花,没有他睡不上,摧不折的道理。这一天晚餐,马氏把菜端上了桌,是他平素的最爱,小鸡炖磨菇、锅包肉。酒是别人逢迎他当上革委会主任,送来的56度的麓山大麯。马氏为他盛饭,斟酒后,自己也坐下来端起饭碗,正欲扒饭。张希庭夹了一筷子鸡肉送进嘴里,嚼了两下。他突然站起身来,把未嚼碎的鸡肉,“啐”的一口连渣带骨吐在马氏脸上,眼睛上。破口大骂道:“你个败家娘们,你烧的什么鸡巴菜,他妈的贼难吃!”骂着就扬起筷子朝马氏头上戳去。

“住手,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老王八蛋,你到底要把俺妈折磨到啥时候?上次你打她,我还沒跟你算账,你又来了。看来,你不把俺妈折磨至死,你是不肯罢休的。你整天在外偷腥嫖女,回到家,还淫威耍尽。这也就是俺妈,忍气吞声。奶奶过世后,你更是肆无忌惮,对俺妈打骂已成了家常便饭。托你的福,把我弄到省卫生厅,分到医药管理处,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没时间回家,你偷着乐吧。没人干涉你带野女人回来泄欲,又有俺那像前世欠了你债一样,老实巴交的妈侍候你,你还不满意,那就别怪我,这个同样不受你待见的女儿了!”张希庭把未嚼烂的鸡肉,吐在老婆马氏的脸上眼睛上,要拿筷子戳马氏的这一幕,正被开门进屋的女儿张翠玉,撞个正着。她看得清清楚楚,张希庭是如何扭曲着脸,斜歪着眼,一脸横肉的恐怖模样。她目睹张希庭对她母亲的打骂凌辱,己经不是一两次了。她大声斥责着张希庭,放下背包。眼泪交织着气愤,整张脸也都气得变了形。张希庭连忙变了个人似的,腆着一张满是横肉的脸说:“翠翠,翠翠,我刚才是冲动了,冲动了,下次保证不会了。”说着对马氏扔过一条手巾,斜挤着眼,对马氏做了个暗示。那马氏平日里被他欺负折磨惯了,擦掉张希庭吐在他脸上、眼睛上的鸡肉骨头渣,流着眼泪对女儿说:“翠翠,翠翠,算了,算了。又不是头一回,谁叫我的命这样苦呢……”说着又抽泣起来。她女儿吼着:“算了,算了?我算不了,张希庭,你今天记好了,我张翠玉,对你虐待俺妈,一五一十,跟你记着!”她边说着,边回到自己的房间,呺啕大哭起来。她早就想把当初,张希庭写的签名检讨和保证书拿出来,跟张希庭摊牌算总账了。但她觉得光靠两页检讨和保证书,是根本别想把张希庭扳倒搞臭的。她需要有更能使张希庭身败名裂的证据,这样的证据能一剑封喉,让张希庭这样丧尽天良的恶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被世人唾弃。她原以为毕业分配时,她借张希庭诱奸彭秀丽的事,可以要挟张希庭让她分到湘雅来,可是,她被张希庭花言巧语骗了。张希庭说,省卫生厅不是谁都可以进的,沒有强硬的背景,是万万别想进去的。你能进省卫生厅我可是费老劲了,现在你是国家干部啦,你知足吧!其实,他就是想把我打发得远远的。一来他好带女人来家里上床,二来沒人监督他,他可以肆无忌惮虐待俺妈。奶奶过世后,他更加的有恃无恐。像今晚的情形,让她撞见三次啦,那她不在家呢,没有看到的呢?她越想越气,越气越糟心。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萌生了。她还想找点证据,来揭穿张希庭,那心如毒蝎,狡猾如狐狸的本性。

她不止一次看到,张希庭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一幕让她心惊肉跳的情景。起初,她并未在意,只以为张希庭看重战友情,悼念和他亲近的好兄弟、好战友呢。当她第二次,第三次在门缝里看见张希庭,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所谓的悼念战友情形后。她才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恶魔厉鬼。她才明白这个衣冠禽兽,这只毒蝎豺狼,对她母亲和她自己那样冷酷无情,还算是好的,至少还沒有加害她们母女。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农历七月十五那天,是民俗的鬼节。那天下午,她跟着张希庭和母亲去长沙金盆岭火葬场附近的公墓,为去世的奶奶上坟烧纸钱。由于回来太晚,她便没回省卫生厅单位,而是住在家中。大约快午夜时分,她小解经过张希庭的房间,她突然听见屋内,低低的祷告声。不对呀,下午已给奶奶上过坟,烧过纸钱了,为何半夜还在悼念祷告呢?她透过门缝看见张希庭,一脸严肃虔诚。她凑近门缝,看见屋内燃着一支白色的焟烛,火光在摇曳忽闪。张希庭对着墙上挂着的一张纸画相,双手合掌,口中念念有词。她起先并没有听清,张希庭口中在念叨什么。只隐约听到:“对不起,大魁兄弟,等到那边我由你……”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也没在意,想是张希庭在为某个牺牲的战友在超度吧。她回到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不对呀,平日里,张希庭人前假意逢迎,虚与蛇委,甜言蜜语的。背后,却破口大骂,恶语评论。为啥面对挂在五斗柜上方墙上的画象,这般虔诚?难不成是他最要好的战友?也不对,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有最要好的战友。张希庭在辽沈战役后,就被组织送去齐鲁大学医学院读书去了,何以对将近二十年前牺牲的战友,这般牵挂入怀,念念不忘?她一定要探个究竟。第二天,她等张希庭上班以后,她把张希庭的屋里翻了个遍,也未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她看到在张希庭的床底下,有一口刚抹过的小箱子,箱子并没抹干净,显然这口箱子不常打开。她想也许这口小木箱藏着张希庭许多的隐密,她急切地想打开看看,看一口小破木箱,为何还要上锁?但她翻遍了张希庭可能藏钥匙的所有地方,也没能找到能打开那口箱子的钥匙。她开始明白,悼念战友,这样光明正大,甚至是可以大书特书,为之颂扬的事。张希庭却是这般讳莫如深,不敢声张,不敢视人,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和险恶的往事。从这天黑夜起,张翠玉便对张希庭多了个心眼,尤其是这件事。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令人惊怵的夜晚。不年不节,一个极其平常日子的夜晚,年,10月,24日。张希庭晚餐喝了点酒,早早睡了。半夜时分,张翠玉看书入了迷。她突然听见隔壁张希庭的房间有动静,她立即打着赤脚,极轻极小心地推开自己的房门,躲到张希庭的门口。她看张希庭的房门是虚掩的,她便轻轻推开一点点门缝。她屏声敛气,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住口鼻,透过门缝往张希庭房间紧张地望去。张希庭仍像上次那样万分忏悔,万分虔诚地对着墙上挂着的画象,双手合掌,口里清晰地祈祷着。他这一次的声音,在静谧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的夜半时分,分外地清晰。张翠玉把他念叨的每一个字都牢记在心中。张希庭对着画象说:“郭大魁兄弟,张希庭又来向你请罪来了。二十多年前的今天,是兄弟你的祭日。别怪我对你胸膛打的那一梭子弹,那天我们从头天午夜埋伏在战壕里,阻击敌*的西进兵团。阵地烧焦了,子弹打光了,战士们全都牺牲了,剩下你我和两人。我要求趁敌人的炮火暂时停息,撤离阵地,你却斥责批评我不该有临阵脱逃的龌龊念头。突然敌人又发动新一轮进攻。一枚炮弹就在我们身边炸响。我正拾枪站起,你猛然推开我,趴在我的身上。你被炮火炸飞了一截右腿,昏死过去。我却由于你的掩护,生命无恙。而此时,敌人的先头部队嗷嗷叫着就要冲进我们的阵地,万般无奈的情形下,我才朝你胸口打了那一梭子子弹,飞跑逃出阵地。要不然我们两人都得死在阵地上。好兄弟,你救了我,我打死了你。我虽活着逃出了阵地,但也被流弹打残了左腿。”听到这里张翠玉己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真象。战斗结束后的事,早已被张希庭自我眩耀过很多次,张翠玉的耳朵已听起了茧子。她再也不想听下去了,她蹑着脚,悄悄地,静静地扶住门框,闪过身子,溜回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她耳边又响起张希庭刚才对着画象说的话,还有张希庭平时多次渲染和炫耀的画面。她脑海中交织着当年震天的炮火,浮现出一幅血与火的画面来。

年十月二十二日,长春解放的消息,让国民*廖耀湘部不得不最后,听从了杜律明对蒋介石的折中意见。率部西进,攻打黑山和大虎山。打得下来就借机攻克锦州,打不下锦州,就朝营口撒退。前几天,蒋介石命令他进攻锦州,卫立煌让他回沈阳。他犹豫不决,莫衷一是。他廖耀湘竟然在指挥过无数次的战斗中,迷失了自己的指挥方向,差点贻误战机。十月二十四日,解放*在面对敌人数十倍自己兵力,失去尖子山阵地后。廖耀湘调动了4个师的兵力和5个炮兵团的火力,向黑山和大虎山阵地发起全线进攻,黑山阻击战正式打响。廖耀湘出奇不意,没有先从正面进攻黑山防御工事,而是集中攻打侧面的高家屯阵地。坚守在这里的正是东北抗联改建的28师一个营。高家屯阵地由于难修工事,这里原没作为我*的防御重点。廖耀湘在发现了我*这一防御弱点后,便集中优势重炮猛烈进攻,想在这里杀开一条血路逃跑。敌人一次炮火就摧毁了阵地工事。部队伤亡重大。张希庭所在坑道只剩下他和郭大魁两人。张希庭建议趁间歇的炮火撤出战斗,郭大魁不同意,他认为团部肯定会派增援部队来坚守阵地的。争执中,敌人炮火又发动了新一轮更猛烈的进攻。一枚炮弹就在他们俩前面炸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郭大魁猛的推开弯腰检枪,正准备撤离坑道的张希庭。被郭大魁猛然一推,他俩滚到了一边,那枚炮弹就在他俩的身边炸开了花。郭大魁伏在张希庭的身上,左腿立刻被炮火削掉了一截。张希庭却只被炮火震聋了耳朵而安然无恙。他逃命心切,推开压在身上的郭大魁,犹豫了一下,然后,对准巳昏死过去的郭大魁胸膛就是一梭子子弹。嘴里说着:“大魁兄弟,你救了我一命,我却要了你一命。但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你左腿被削掉了一截,爬都爬不动了。我不打死你,咱俩都跑不出敌人的炮火,没办法,只好牺牲你,成全我了。”说着端起枪,在硝烟中逃出阵地。他逃出阵地跑了不到三十米,敌人又一发炮弹袭来,他被炮弹掀翻昏死了过去。医院醒来,已是又一个黎明。他听护士讲,是增援部队救了他,阵地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他大难不死,只是右腿被炸伤,已截肢,医院养伤。他追问阵地呢?护士告诉他,不大知情,好像被增援部队夺了回来。这以后的故事便由这个满嘴谎言的段子高手,胡编乱吹了。医院为他右腿装了义肢,他因之而获得了二级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伤好后,他被部队送去了济南,齐鲁大学医学院速成班学习。

张翠玉收回她脑海中浮现出的残酷画面,她此刻有种触目惊心,悲愤交加,难以平静的心绪。她想起那个救了张希庭,却被张希庭一梭子子弹打死的真正英雄郭大魁,她敬佩不已,伤心不止。她憎恨人面兽心的魔鬼张希庭,这个有着毒蝎心腸,瞒天过海卑劣手段的假英雄。她想要尽快找湘雅高层领导,不!找省卫生厅,不!找省公安厅,把张希庭枪杀战友郭大魁的事实揭穿。让这个踏着战友尸体,摇身一变的二级战斗英雄,原形毕露。她义愤不已,痛恨不止。她想明天,明天一大早就去省公安厅,唉,她突然想起,明天一大早要去北京国家医药总局开会,她摸了摸内衣口袋里的火车票。会期有三天啦,这么长,三天?真不凑巧,但她转念又想,只要铁证在手中,不怕他张希庭抵赖。三天后,她从北京回来,第一件事就直奔省公安厅,去揭穿张希庭这个……哦,不行。那只小木箱的钥匙还没找到,小木箱里肯定有那个冤死的真正英雄,郭大魁的画象和他的一两件遗物。怎么想办法打开小木箱,看看张希庭这条披着人皮的豺狼,还有什么秘密藏在小木箱里。我要连同张希庭的狼子野心一起交给省公安厅。张希庭的狼子野心如何交?哦,是揭穿。总之我要看到对张希庭庄严的审判,虽然这庄严的审判,跚跚迟到了二十年,但它却会是最为公平和最正义的,这是以人民名义,历史重新赋予的对张希庭的审判呀……想着想着,她便鼾声轻起,睏入梦中。

自从那天晚餐,打骂妻子马氏的情形,被女儿抓了个现形,张希庭就在他本就恶念丛生的罪恶脑海,蓄谋着一个更阴险毒辣的计谋。“量小非君子,无毒不大夫。”他考虑,这一次他女儿张翠玉肯定不会像前几次一样,原谅他,宽宥他。与其被她长期这么制约,长期被马氏这有名无实的婚姻梱绑,那我还不如奋力一搏,来他个鱼死网破。以他现在的*治条件和自身条件,完全可以抱得美人归,度过他后半生几十年的风流光景。俗话说,人不风流亦为贫,所谓的饮食男女,这不就是最惬意的人生?长痛不如短痛,,壮士断腕,挺而走险吧!他打开五斗柜的最上边那隔抽斗,把用红绸锻包裹的那支中国最新研制生产的,67式微声手枪拿了出来。他打开红绸缎,把擦拭得油光锃亮的手枪拿在手中。这是半年前,文攻武斗甚嚣时,汪小眼亲自给他配备的。那段时日,岳麓山下,枪声不断,造反派和保守派两派势力,常有伙拼。以汪小眼为首的“湘雅高司”,说是为了自卫,也给他发了这支性能优越,体积小、重量轻,具有整体式消声器和发射专用的微声手枪弹的便携式手枪。汪小眼对他说,这款手枪的射击精准度和易保养的优点非常适合他。他接过枪,斜着眼望着汪小眼,心里老大不高兴,娘的,这还用得着你告诉老子,老子用过的枪比你混小子吃过的盐还多。虽然老子十几年没摸过这玩意儿了,但从*事杂志上,早就了解这款手枪的基本性能了。他重新包裹好手枪,他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一番决断,不然张翠玉那小王八妞,从北京回来,就难找机会下手了。今天,一大早张翠玉就去北京全国医药局开会去了,会期三天,礼拜天晚上可能回到家。临走时,她亲切地嘱咐她那个老实巴交的妈,好好在家呆着,没事别出家门,外边很乱,别被造反派的枪给误伤了。不少造反派手中都有枪,又不太会用,容易开枪走火。上个月,她们副厅长的儿子,在学校玩枪走火,误伤了自己的女朋友。好在是子弹只打中了他女朋友的腿,现如今她女朋友的父母,还不断去卫生厅找那个副厅长闹事哩。说完,她狠狠盯了张希庭两眼,那愤怒的表情似乎在说,张希庭,你最好给我消停些,你再敢动俺妈一根指头,我从北京回家,就跟你算总账!

这天傍晚,下班回到家,张希庭满脸堆笑。他递过他脱下的外衣和公文包给马氏后说:“翠翠她妈,昨晚是我不好,办公室事一多,就心烦,把气撒你身上了。但话说回来,我不把气撒你身上,又撒谁身上呢?你我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亲人一样,我也只有拿你当出气筒了。昨天,翠翠教训得对,今后我一定注意,再也不会动你一指头了。吃饭吧!”那马氏头等一个软心肠,听张希庭这一说,心想是这么回事呀,丈夫外面受了气,回家朝老婆撒,这是把自己当亲人看待哩。不然,他外面的事从不对你讲,那才生分呢。她的气便消了一半,放好张希庭递过来的衣服和公文包,连忙端碗盛饭。饭间,张希庭破天荒地为马氏夹菜、盛汤,让马氏感动得热泪盈眶。张希庭说:“翠翠她妈,今晚岳麓书院有一场盛大的批斗会,其中还要批斗湘雅的彭副院长。翠翠不在家,我带你去瞅瞅,见识见识,开开心?”马氏回他:“我不去,批斗会有啥好看的,把好好的人打成那样,怪可怜的,瘆得慌。你去吧,我呆家里。”“去吧,去吧,难得我今天心情好,我现在是湘雅革命委员会副主任了,比先前说话还管用。你不一直让我跟你老舅找个看大门的事吗,这事包我身上,明天就给你办,咋样?”张希庭满是笑意满是期待的望着马氏。这最后一句终于打破了马氏的诫备之心。她娘家老舅,在她父亲过世后,几乎是她家的长工和顶梁柱。她五岁上死了爹,若不是那个只比她大十岁不到的她老舅帮着,她和母亲、哥哥一家三口,就只能冻死饿死。当年她是已经24岁的老闺女啦,才因冲喜嫁给张希庭,不也是因家里穷吗?而且她嫁到张家冲喜,换到的几块光洋,才让她哥哥讨上了媳妇。这一切都是老舅为他们张罗的。如今老舅六十多的人了,打了一辈子光棍,没娶上媳妇。前年,她母亲过世,女儿陪她回家奔丧,她母亲临终托付她哥哥,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老舅,要她帮老舅找个看门的轻松差事。这事她跟张希庭说了无数次,每次都遭到张希庭一顿臭骂,她也就不再提起。今晚,这是咋地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狐疑再三,然后对张希庭说:“不行呵,翠翠走时一再交代,现在外边太乱了,说造反派手里有枪不会使,怕枪走火误伤人哩。还是你去吧,我给家呆着好。”这张希庭哈哈哈大笑几声,对马氏说:“我一*人出身,难不成还怕这些?你把心放肚子里好啦,跟我出去,绝对安全。”这马氏见丈夫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推却,何况张希庭答应,明天就跟老舅去办看大门的事呢。马氏心想,这回不是她的翠翠,昨晚把张希庭给震住了,张希庭不至于转变得这么快的。既是这样,她不如就汤下面,给张希庭一个台阶下。于是,她点点头答应了。那张希庭又关切地嘱咐她穿上长大衣,十月底了,外面凉了,何况岳麓山呢,山风老厉害了。张希庭回自己的房间,也穿上长大衣。夫妻二人就悄悄地出门,慢慢朝公共汽车站走去。

今晚岳麓书院,人山人海,探照灯把书院门口的广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书院大门两边的巨幅对联,上联是“金猴奋起千钧棒棒打封资修”下联是“玉宇澄清万里埃埃换新世界”横联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会场搭起的高台上拉起的红底白字的横幅写着:“长沙高等院校造反司令部联合批判大会!”高台上站着一溜戴着高帽子,挂着马粪纸糊的胸牌被要批判的人。上面写有与批斗文湘河一样口号的字样,只是落款xxx前加上了各院校的名称。如湘雅彭成武副院长的帽子、牌子上就写有,“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大叛徒彭成武!湖南湘雅医学院造反司令部!”会场上,口号震天响,一浪高过一浪。群情激愤,斗志昂扬。高音嗽叭反复播放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歌曲。马氏被张希庭牵着看了一会,对张希庭说:“翠翠她爸,我不看了,怪瘆人的,我害怕,咱回吧,回家去。”张希庭说:“再看一会,马上轮着批斗彭成武了。那才叫过瘾呢!”“你看吧,我到人群外面透透气,这里面太闷了。”马氏对张希庭说。“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不看了,不看了。我带你去岳麓山山顶看看长沙的夜景吧,那才壮观哩,他妈贼好看!”说着拖着马氏挤出了人群。“翠翠她爸,我也不看啥夜景了,我想回家去。”马氏被张希庭拖着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她平素从不出远门,跟女儿逛过两回五一路的商店。除此就是家门口的菜场、粮店。岳麓山第一次来,就是看批斗会,她丝毫也没有兴趣。“你这熊鸡巴老娘们,咋这么无趣呢,批斗会,你害怕。这看夜景也不看,真他妈欠……”“揍”字说到嘴边,他又强咽了下去。马氏被张希庭这一吼,立马不敢吭声了,她从不敢忤逆张希庭。停了几秒,马氏嗫嚅着说:“那好吧,走吧,你前面带路。”说着,张希庭领着马氏就朝黑呦呦的山顶爬去。聪明的读者朋友看清楚了,张希庭领着马氏,登岳麓山顶的路径,与当年陈志江背着被他掐死的李君辉所爬的路径,是一样一样的。

张希庭拽着马氏万般艰辛地登上岳麓山山顶,两人气喘喘嘘嘘,腿脚发软,大衣都脱了,还是汗水淋漓。张希庭招呼马氏在一块稍平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歇歇气。张希庭殷情地把马氏手中的大衣给马氏披上对马氏说:“穿上吧,山顶的夜风太凉了,当心着凉!”他和马氏都又重新穿上大衣。“你看,山下和河那边夜景多漂亮,你还不来,多好看!”马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她心里感叹,长沙的夜景,实在是美!岳麓山下高校林立处,一片片灯火高低错落,一排排,一线线,一簇簇,一丛丛,就像是银河在这里划分出区域一样,半边江水都映着万千灯火,璀璨光明,飘浮闪烁。江的那一边却是,两道绿色的巨型探照灯光,在城市上空交替闪耀,照彻天空。万家灯火汇成的海洋,密密匝匝的灯光就像灯海中的焰火,一束束,一串串,争相照耀,不让你我。街道如同一条火龙,曲折盘旋,闪耀向前。整个城市都被灯火渲染成五颜六色的天幕,绚烂而华贵,绽放出诗意的光辉。马氏站在山顶,望着湘江两岸的灯火,心底里开始有了些融融的暖意。她开始感觉,这张希庭还是念及夫妻之情的,心底里渐渐升腾起一丝丝希望。她多么希望,从今往后,张希庭能对她多一点关切,看不看夜景都无所谓,只要不动辙就发脾气,摔碟子打碗,甚至动手打人。也不奢望他能对她温柔体贴,只要不每天回到家板起面孔,冷若冰霜。更不指望他还能负起丈夫的责任,把他当作女人,只要他正眼看人,不无视她的存在,把她当空气一样。这边张希庭也在思虑犹疑,是长痛还是短痛?是选择今后的逍遥人生,抱得大把的美人归,食尽春色?还是提心吊胆,四处偷腥,东窗事发后身败名裂?他下意识地把手探进大衣的里层口袋,枪呢?他明明从家里出发时,小心翼翼的把那支67式微声手枪放进了大衣里层的口袋呀,他吓出了一声冷汗。他站在山顶心烦意乱,要不是拽着这臭娘们登爬山,费了老劲,何至于这么不小心。他想应该是刚才把搂着的大衣,重新穿上时,那支枪滑落到草丛中了。他弯下腰来悉悉索索地在刚才穿衣的草地上摸寻着。山顶无灯,又是月黑天高,摸了半天也没摸着。“翠翠她爸,你找什么?”马氏轻声问他。即使是轻声細语的问,张希庭做贼心虚,他也心惊肉跳,他怒吼道:“还不是因为你个臭娘们,你说你怕外面乱,我把上个月,汪小眼他们造反派发给我的手枪带上,放大衣口袋里,以防身备用。现在手枪不知掉哪儿啦。”“别首急,我帮你找找。"马氏蹲下来,在刚穿衣服地方的草丛中,摸摸索索,找了起来。她想刚才穿大衣时,手枪滑落下来,应该不会掉得太远,就应该在这片或这片附近的草丛中。“在这儿呢,是这把手枪吗?”马氏把找到的手枪交到张希庭手中。张希庭接过枪,趁马氏转身朝她刚坐的地方走去时,对着马氏的背部,扣动枪栓,黑暗中一颗子弹,好像正中马氏的背部。那马氏只听见微弱的“噗”的一声,她怕是丈夫不小心枪走火,打中了丈夫他自己,她反手去摸她的丈夫。还未转过身来,又是微弱的“噗”的一声,她便应声倒下,倒在她刚刚替丈夫张希庭检到手枪的草丛中。

张希庭坐在中枪的马氏身边,他眼前又浮现出郭大魁救他的那一幕场景。刚刚发生的一幕,与二十年前那一幕似曾相识,郭大魁迎着炮弹推开他。马氏反手去摸寻他,怕他被不小心走火的枪打中。他们都没有虑及自己的生命,反而虑及的是,要了他们性命的那个人。这是多么尖锐的对人性善恶的讽刺呀!一个是炮火纷飞的战争年代,一个是动荡的和平年代。他想,那次一梭子子弹要了郭大魁的命,是无人会去知晓的阵地。阵地上炮火纷飞,死伤无数,谁又会去分辨被敌人的炮火枪弹或者是被自己的炮火枪弹击中而伤亡的呢?更何况阵地上的人都牺牲了,他自己也在逃离阵地时挂了彩。今晚,枪杀妻子马氏的这一场景,短短的一瞬间,是在山风劲厉,无人登临的岳麓山顶。是文化大革命的旗手江青提出“彻底砸烂公、检、法”、“文攻武卫”的武斗之中发生的。等会我把她拽走,扔下悬崖,便人不知鬼不觉了。这阵子在“文攻武卫”的幌子下,造反派与保守派的武斗混乱中。死了多少人,死了些什么人,是造反派,是保守派,还是无辜的群众?这些纷繁的乱象,是没有人去关心,更没人去追查的。因为“公、检、法”都被砸烂了,瘫痪了。如果三天后,张翠玉回家问起她母亲去哪儿了,怎么回答呢?他苦苦思索了一阵子,嘿,我这个猪脑壳,忘记了?就说,你妈回老家去接她老舅啦。老舅不是要来看大门吗,我费老劲啦,好医院,给他找到了一个,看停尸房的轻松活儿。嘿嘿嘿,张希庭高兴起来,他觉得世上谁人有他聪明睿智呢?他两次枪杀别人,一个是自己的好战友、好兄弟。一个是自己虽极不待见,却是几十年名义上的妻子,一生为他张家做牛做马,伺候三代老小的胆小怕事的女人。不同的是,那次枪杀战友,还犹豫了一下,这次枪杀妻子,毫不犹豫。这两次他都可以极轻松的瞒天过海,骗过众人。枪杀了有恩于自己的人,不但沒有受到良心遣责,反而还心安理得,平步青云。这就是我张希庭的过人之处,谁让上天也这般眷顾我,命运也这般厚待我呢。他拽着马氏还有几分余温的身体,就往岳麓山的悬崖边拖。好不容易他把拖到悬崖边的马氏,就要推下悬崖的时候。突然天上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后,一声沉闷的雷声快速炸响,哗啦啦的大雨便从天而降。张希庭纳闷,这都十月底了,那来的雷声?他吓得打了个激灵,慌忙把妻子马氏推下悬崖。

张希庭跌跌撞撞,冒着滂沱大雨,踏着脚下的草丛和枯枝败叶,滑滾下山。此时,千年学府的岳麓书院,批斗会汹汹的人群,早已散去。被风吹雨打的横幅标语,及书院门口的对联,飞散到墙角。水渍,残缺、撕裂、破烂不堪,飞灰烟灭。他在书院大门口,检到一块马粪纸糊的纸牌,心想这块被扯断了绳索纸牌的主人,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肯定被今晚的造反派,打了个五痨七伤。管它的主人是谁,他懒得去辨认,他顶着纸牌,冲进雨中,一边跑,一边走,疲惫不堪的回到家中。他抖抖索索,从湿淋淋的大衣口袋中摸出一串钥匙,颤抖着手打开了门。进了屋,打开灯,他把顶在头上遮雨的纸牌扔到地上。抬头望了望墙上挂着的闹钟,时针已指向临晨一点,此刻是夜半最黑暗的时分。他回头又检起扔在地下的纸牌,想扔进门外的大雨中去。他一看那纸牌上写着:“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大叛徒彭成武!湖南省湘雅医学院造反司令部!”哦,敢情刚才给我挡风遮雨的原来是你彭副院长哦,我昔日的铁杆老友,被我多次奸淫的彭秀丽的亲叔叔,如今我手下的败将!他嘿嘿地冷笑两声,把纸牌扔进门外的雨中。他一转念,又从雨中检回纸牌,在屋里用剪刀把纸牌连剪带撕,扯得粉碎,再次一点点沿路扔进积水的坑洼中。

就在张希庭把彭成武在岳麓书院被批斗挨打,扯掉的马粪纸牌剪烂撕碎扔进大雨中的同时,在湘雅家属大院也有一幕故事在发生。彭成武在岳麓书院批斗挨打,若用两个字形容“惨烈”,恐怕还不够到位。因为是长沙高校造反派的联合批斗会,各院校派出的造反派代表,都是狠角色。是各个高校造反组织中选出来,最强硬、最能战、最能打的造反派中的急先锋。他们从不会温良恭俭让,相反却是要推翻,他们认为是另一个阶级的暴力手段。这彭成武自从被汪小眼为首的湘雅造反派揪斗以来,由于张希庭的落井下石,推波助澜而不断升级,最后被定为走资本主义道路死不悔改的当权派、出卖自己同志的反革命大叛徒。彭成武写下的万字申辩书,详细写清了他当年从学校去延安,被闫锡山反动派抓进监狱,被父亲花重金保释的全过程,但无济于事。档案里记载着,早被延安组织定性的历史,也被造反派肆意否决。这在当时的文化大革命最动乱的年月里,是太司空见惯了的事情。彭成武自十六岁学医从事医疗事业至今,已三十多年。延安整风运动也仅仅因被人污陷,临时撤掉了主任医师的头衔,很快平反恢复了身份。他想不通这次为何,要揪住子虚乌有的东西不放。他知道因侄女彭秀丽被张希庭诱奸的事,自己和张希庭结下了梁子。但错在张希庭,何致于张希庭反而恶人得势,欲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快呢?他不知道公理何在,也没地方评理,而且这暗夜漫长,看不到尽头。唯一给他一点慰藉的是,侄女彭秀丽,最终在夏丘山的帮助和撮合下,找了个好人家,嫁给了淳朴善良,有一手好厨艺的周德山。他自己的家庭也平安和顺。妻子是湖南大学*委办机要室主任,儿子是财贸学院的讲师,医院的儿科医生。他完全可以放心地走向另一个世界,到那里去安放灵魂。于是,他趁外面茫茫夜色,瓢泼大雨,悲壮而又十分从容地,走向岳麓山,攀上岳麓峰顶,步入悬崖边上。雨仍在下着,只是渐渐转成了小雨,山顶的路崎岖湿滑。彭成武跌跌撞撞,攀登到这山顶已疲惫不堪。他浑身淋透了,大衣湿淋淋地裹着他,行路更加艰难。就在他要纵身跳下悬崖之际,悬崖边的灌木丛挂住了他的大衣,他脚下一滑溜,滾下悬崖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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