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来爱尔兰念博士之前,我和男朋友张默领了结婚证,这是他同意我出国念书的条件。
我和张默是高中同学,一开始互有好感,大学时自然而然地在一起,经过了大学四年的洗礼,我们的感情依旧坚硬如磐石。本科毕业后张默直接参加了工作,而我则因为打算走学术道路,选择了继续深造,他也表示支持,我读的是艺术学相关的专业,索性选了硕博连读,于是我不知不觉间就变身成了这个社会的第三种生物——女博士。
博一这年,学校和爱尔兰的一所大学展开合作,联合培养博士,我有幸通过面试,得到了机会。我告诉了张默这个好消息,可他却像他的名字那样,对此表示了沉默——因为我要去两年。这是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尴尬时间。
那年张默刚在家里的支持下,在宁城买了一套期房。我至今记得那天,医院回家,在张默狭小拥挤的出租屋里如常一般给他做好了晚饭,有他最喜欢的红酒烩牛肉,等他回来一起吃,谁知道他抱着玫瑰花和房产证回来了。
他说愿意放我走,支持我去完成梦想,接触更大的世界,但也希望守护我们的爱情,见证美丽的结晶。
他说没有钱再买钻戒了,但要在房产证上加我的名字。他说他是务实的金牛座,希望用一生的陪伴来作承诺。他说不知道我在国外的两年会发生什么,只能选择这种方式。
那一刻我有所犹豫,自然不是因为他没有给钻戒,而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张默分开,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这点铁定无疑。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张默把我抱在了怀里,我躺在他温暖的臂弯里,出租屋的电灯早已明明晃晃了很多天,却恰好在那一天砰的一声灭了,张默的唇倾覆过来。我闭上了眼,迎合了上去。黑暗之中,他抱着我走进了房间,虽然撞到凳子的时候他龇牙咧嘴地叫了声,但我们依旧度过了美妙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拿了结婚证,但我没有要他的房子。但因为我还要准备语言考试,所以我们决定,等我学成归来再风风光光地拍婚纱照、办酒席。所以知道我们结婚的人并不多。
之后我便专心准备考雅思,备考期间,一有空我就上网搜索有关爱尔兰的一切。
我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爱尔兰这个国度,喜欢它的草原,它的山脉,甚至它潮湿而寒冷的空气,累了的时候我就取出画板,戴上耳机,一边听着小红莓的歌一边画画,低哑嗓音无数次在我的耳畔与梦中萦绕,便催生出无数额外的憧憬与想往。张默允诺我,圣诞节会来看我,和我一起踏遍爱尔兰美丽的山川。
或许是我拿出了高考时的劲头,或许是老天爷见我真的很有诚心,没想到雅思备考竟然格外顺利,第二次便达到了对方学校的要求。考完试,我放松了一段时间,可是张默却因为升职而变得忙碌,他每天加班,我一边准备着签证,一边美滋滋地做着张默的厨娘。
经过反复的比较,我还在网上租好了房子,我的房东是个德国人,叫阿瑞斯,看头像是个大胡子,很像卡尔·马克思,看起来很安全。
他和他的女朋友一起住在那栋房子里,我让他给我拍室内照片时,他用DV机给我进行了全方位的录影,录像片里,他兴奋地给我介绍,我还看到了他们很多甜蜜的合照。我已经自动脑补了不少三个人一起生活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我这盏大电灯泡blingbling瓦数不要太高。
不过,也是那时我才第一次见证到德国人果然是传说中所言的那样严谨,他先是和我反复确认推销租房合同的细节,然后又询问我的个人信息,用作记录,生怕我是个非法入境的犯罪分子。
中国比爱尔兰快八个小时,每当宁城夜幕降临时,阿瑞斯所处的都柏林晨光熹微,循着清冷的月光,我走在回家做饭的路上,阿瑞斯才迎着朝霞开始他崭新的一天。我常常在这个时候收到他的消息。每当我想到这点,就觉得世界充满了奇妙。
2
临走前的那几天,张默请了假,我们像是两个连体婴儿般黏在一起不愿分开,纵然是整天整夜地耳鬓厮磨,我也丝毫不觉疲倦。我甚至把张默和我的合照放大,贴在了画板的后面,这样我每次画画的时候就会想起张默了。
张默把我送到了机场,我磨蹭到最后一刻才去过安检,张默说圣诞节一定会来看我,隔着长长的排队人群我一边哭,一边和他拼命地挥动着双手告别。
大学四年我们都挺过来了,如今异国恋两年而已,我们之间的感情更像家人了,又怎么会经不起考验呢?我对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婚姻有很强的信心。
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之后,我抵达了都柏林,在机场换好手机卡,我第一时间发短信给张默报平安,之后我又发短信给房东阿瑞斯,我告诉他自己已抵达都柏林,不知道现在他是否在家。
他很快回我,说自己还在外面处理事务,大概会在下午三点到三点半的时候抵达。
我拖着行李箱,去了住处附近的咖啡馆。等待的时间漫长,第一次出国,难免对周边的建筑充满好奇,我便索性带着画板走了出去,坐在了街头,开始摆摊作画,一开始我只是想画街角的速写,谁知道竟老太太过来问我是否画肖像,原来她当我在街头卖艺了。
就这样,来爱尔兰的第一天,我便赚了五欧元。
不过,给老太太画完之后,我便没了客人,看起来萧索的街道上大家并没有想要给自己留一幅肖像的热情。
过了挺久,我才迎来了又一个顾客,是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英俊男人,他抱着一堆文件,坐在我面前的台阶上,看着我,眸子深邃如湖,清秀的面庞棱角分明,特别像《夜访吸血鬼》里的汤姆·克鲁斯,我的目光被他牢牢锁定,一下就要被吸引下去。
他静静地微笑着,从口袋里也掏出五欧元,丢在画板旁的鸭舌帽里,硬币在里面相互碰撞,发出声响,我这才反应过来,冲他抱歉地一笑。
很快,我给他画完了一幅速写,刚准备提醒他,却突然决定恶作剧一下,我在他的脸上面加了很多络腮胡子,硬生生地把这个汤姆·克鲁斯化成了卡尔·马克思。毕竟,艺术最讲求的就是创造嘛。
画完,我怯生生地把画交给他,等着看他反应。
他看着画,眉头拧成了小山丘,摇头晃脑地用英语跟我说,画得不像。我刚准备给他重画,他又说了句谢谢,和一句德语的“再见”。
呵,没想到他也是德国人。果然德国人傻也要傻得一板一眼。说好的交易,便不再轻易改变。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三点过一刻了,便赶紧收拾画板,匆忙同他告别。我可不想第一天就被那个古板的德国人给diss。
拖着行李箱一路飞奔,在高德地图的指引下我到了门口,然而那栋漂亮的小洋房却大门紧锁。
我跺了跺脚,用中文骂道,“还说德国人守时,都三点半了还没回来来。”
三秒之后,我听到身后传来皮鞋踢答的脚步声,和一句略有别扭但吐字清晰的中文,“许小姐,当着人的面骂人可不太好。”
这声音有点熟悉。
果然,回过头,我看到了刚才的那个汤姆·克鲁斯。
妈呀,我怎么知道一个人剃胡子前后就跟变脸一样。
3
尴尬归尴尬,但钱都交了,我自然还是住了下来。好死不死的是,阿瑞斯的女朋友因为工作原因去了中国,他们两个前几天刚分手。怪不得房间里所有的合照都没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朵花。”
他不明所以,指指外面的草坪,说那里没有花。我哈哈大笑。
除了我,这栋房子还有其他的租客,是一对学生情侣,就在我隔壁的房间里。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一下调不过来时差,晚上睡不着,加上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偶尔半夜的时候隔壁会传来有规律的震动和节奏不一的呻吟,每当这时候,我就会用手叩击墙壁,提醒他们小声点,然而他们正在兴头上,似乎听不到。
有时候听得烦了,我就会出去倒一杯牛奶,偶尔会撞见同样未睡的阿瑞斯。几经交谈,我知道他的职业是建筑师,喜欢深夜做事,他的房间里摆满了房屋的模型,两台电脑同时开着,把他折射得像个暗夜的精灵。望着他坚挺的背影,我却始终无法把他和DV机中那个一脸阳光的大胡子对应起来。想必他也曾经爱得很深吧。
虽然语言考试已经通过了,但我在新学校跟课程跟得依旧有些吃力,一开始每周我和张默都会视频一次,我怕他担心,只敢报喜,告诉他一切都好。过了一两个月,张默告诉我,他又升职了,薪水多了不少,我为他由衷地感到高兴,整天数着圣诞节过日子。
阿瑞斯是一个好房东,熟了之后他让我叫他的昵称阿瑞。他主动告诉我附近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告诉我冰箱里的牛奶可以免费喝,反正他也喝不掉。每周六还会给我们做一顿晚餐,只不过那对情侣喜欢出去玩,所以常常只剩下形影单只的我们两。
当然我也教了他很多。他常常问我中国的情况,我便充当了宣传大使的职能,每周给他胡吹一番祖国的大好河山,甚至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他还爱上了中国菜,在我的指导下还学会了世界名菜番茄炒鸡蛋的做法。
当然也有不愉快发生。那天,我主动请缨当大厨,刚做好一道菜,很烫手,我见桌子上摆着一份四周泛卷的图纸,以为是不要的,便随手垫在了菜的下面。
“阿瑞,来吃饭。”我用中文招揽他。
他过来,刚坐下,就看到那份图纸,他把图纸抽出来,但是已来不及,上面不仅多了一道餐盘留下的圈圈印迹,还有刚才我手没端稳落下的油渍,阿瑞瞪了我一眼。便转身走了。
“我以为你不要的……”我在身后还想解释,却只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
又过了几天,我向他征询意见,是否可以在房间的墙壁上画点东西,因为有一块被我不小心弄上了颜料,当然如果不行,我也可以买油漆回来重新漆上。可能那天他来了大姨夫,竟然直接用德文跟我开骂,我用中文怒怼回去。我们的大战第一次爆发。
最后以他的一句话了结,“明天,你滚出去!”
“我们还签着合同呢,你有没有契约精神!”我甩他一句。
他骂骂咧咧了一句。我没听懂,但火爆脾气上来了,回了一句脏话。
“嘿,这里不欢迎野蛮人。”阿瑞一本正经地跟我说。都说学语言脏话最好学,果真不假。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出了门。
我去附近的杂货店买油漆,虽然阿瑞跟我吵,但我不能跟他一般见识,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后果。循着地图的指示,我成功地买到了油漆。回去的路上,天越来越黑,这里的昼夜温差太大,气温骤降,晚风也呼呼地吹着,路上又没有多少人,我只能拎着油漆默默地跟着导航走。
走着走着,手机电量却突然从80%掉到了40%,然后又没走几步,掉到了20%,最后直接关机了……
我愣在岔路口,不知道怎么走,真该死,这里的路长得一模一样,我这个路痴根本分不清。
路灯渐次亮起来,我拼死在脑海中回忆标志性的建筑,最终却只是无奈地在小区里转了两个徒劳的圈子。
我放弃了挣扎,蹲在路边,嚎啕大哭,离家的思念,居住的委屈,对新学校的不适应,通通被我释放在了嘹亮的哭声里。
哭着哭着,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双厚重的黑色马丁靴,“许程程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抬起头,是阿瑞,他叉着腰,那张英俊的脸满是无奈。
“我不认识路了。”我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叹了一口气,一手拎着油漆,一手拉起我的手,“跟我走。”
阿瑞的手很是宽厚温暖,慢慢地,我的手被他捂热了。他平时走路的速度很快,这回却不疾不徐,被他牵着手,我竟也觉得爱尔兰的冬夜柔软起来。
晚上,我们一起给墙壁刷了漆。我知道他原谅我了。但我们再没有一句交流。临走之前,他忽然说了句,“你要是想在墙上画点什么,就画吧,将来你搬走的时候恢复原样就行。”
望着他落满斑驳油漆的背影,我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第二天下午,他正在料理花园,我抱着画板,还有一袋火锅底料和两瓶德国啤酒,进去找他。
“昨天晚上谢谢你。”我说。
“嘿。”他举起手,表示不让我再靠近一步。
我豪气干云地递给他一瓶啤酒,然后给他重新画了一幅肖像。
他看着画像上的自己,责怪我把他画得太忧郁。我想把画抢回来,他却抱在怀里,不愿给我。
我们喝完了啤酒,最后一起坐在台阶上,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庭院里,一切显得安静祥和,他问我画板背景上的男人是谁,是不是我的丈夫。
我嘿嘿地笑着,点了点头,左手不自觉地抚摸上了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如果你没结婚,我可能会追你。”他忽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呢?”我看向他,发现喝了啤酒之后的阿瑞脸红红的,像苹果一样。
“因为你是身上有我所不具备的,但又很向往的东西。”他说。
“是什么?”
“对生活的热情,不竭的探索欲,和充沛的活力。”
我笑了。夕阳落在我身上,我闭上眼,第一次觉得高纬度的爱尔兰如此暖和。或许,我是说,或许,我没有结婚的话,也许会想要发展一段短暂的异国恋情,毕竟将来也会是美妙的回忆。但这个世界上又哪里会有那么多将将好?不然张爱玲也不会说,于千万万人之中遇见你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
早一步,晚一步,都注定不是对的人。
可是阿瑞这个德国人又怎么会明白这些?
这么想着,再转过头,阿瑞已经举着火锅底料仔细地研究怎么吃了……
4
第二天,一切恢复如常。
离圣诞节还有一两个月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准备起来,阿瑞在庭院里放了一棵缠绕了很多小彩灯和小礼物的圣诞树。我的银行卡里突然多了一笔钱,是张默转来的,我问他这是干什么,他回我,“老婆加油,今年圣诞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对自己好点。”
原来他们公司来了一个新项目,项目周期很长,他是负责人,不能轻易离开。临近圣诞,学校的气氛浓郁起来,我原本松弛的神经得到了短暂的放松,可是张默的工作却越来越繁忙,我们视频的时候他也在忙着公司的事情,做不到专心听我说话,同样的话我常常要说好几遍。但是能和他这样视频的时间短暂,我又舍不得发火。便只能这样拖着。
我跟阿瑞说这件事,他皱着眉头听完,问我,“既然他不能来看你,你为什么不能去看他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当晚就买了圣诞回国的机票,没想到机票竟然贵得咋舌,但我也就犹豫了三秒,便下了单。
下了飞机,我一路狂奔,到了张默租的房子里,准备等他下班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出租屋里的一切都没有怎么改变,但我分明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第六感让我变得异常慌乱。我以为是长途飞行的缘故,准备先去卫生间洗个澡。
温热的水慢慢地让我冷静下来,我穿好衣服,对着梳妆镜开始吹头发的时候,却看见梳妆台的角落处静静地躺着一只耳环。
我没有耳洞。
凡存在,必留下痕迹。我放下吹风机,拾起耳环,仔细地凝视着,头发上的水落在地板上,滴答滴答,也拖动了我的心。
半夜的时候,张默回来了。我下意识地把耳环塞进了口袋。迎合了上去。
“老婆,你回来了。”他轻轻地抱着我。
是肯定句,对事实的陈述,而不是惊叹句或感叹句,我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我皱起眉头。我原以为,几个月不见,见到我,他该是兴奋地抱起我在空中转圈才是,绝对不是现在这么平静。
那天晚上,窗外的星光依旧璀璨,张默的目光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温存过后,我们躺在床上,我枕在张默的臂弯里,对他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自己在爱尔兰的生活,说着说着,张默睡着了,均匀的鼾声响起,我给他掖好被角,叹了一口气。
刚关了床头灯的时候,张默那边忽然动了动,他说,“许程程,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我抓着他的手,泪水忽然就扑簌地落下来。
“是谁?我认识那个人吗?”
“是谁重要吗?当初我明明不赞成你去的,只是我不忍心见你为难,”张默的声音从来没有那么清冷过,“罢了,程程,我累了。”
我的声音瞬间带着哭腔,“是你说结婚的,这才过几个月……”
张默沉默了。
我接着说道,“还有一年半你就能等到我了,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等我毕业了,我们还要举办结婚典礼,还要度蜜月,以后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们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张默依旧不说话,我自顾自地,已经接不下去了。
终于,我摊开双手,问他,“张默,我们这么多年,就这样算了吗?”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他依旧是只有这一句。
黑暗之中,张默穿上了衣服,走了出去。我把头埋在枕头里,哭了一夜。
第二天,我灰溜溜地回了爱尔兰,回到了我租住的小屋里,我把画板上的那张合照撕开,把有张默的半张扔在地上,然后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一天一夜没有出房门,除了盖着被子哭就只有盖着被子哭。
直到半夜,我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我才觉得饿,起身去找东西吃,刚开门,便看到阿瑞站在门口,他扫了眼一片狼藉的室内,指着地上张默的照片,“那个人是谁?是不是他让你落下眼泪的?”
我看着他,突然一把抱住他。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
我抬起头,刚想说什么,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起来。
于是,下一秒,浪漫偶像片已经变成了家庭温馨片。我坐在厨房的吧台上,第一次表现得像个乖巧的小姑娘,看着面前的阿瑞给我做番茄炒鸡蛋。
阿瑞的厨房里面摆着一把电子秤,专门用来称食物,生怕多放一点糖,少放一点盐,食物就会失去应该有的味道。甚至于炒菜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地看手表,生怕自己把菜给炒过头了。
他把番茄炒蛋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是饥肠辘辘,拌着刚煮好的通心粉狂吃一通。吃完了,也不顾忌,直接对着半空打了个清脆的饱嗝。阿瑞双手插在胸前,默默地看着我。
估计是胃被塞满了,我的心也感到了一阵充实的感觉。
“真好吃,谢谢你。”我由衷地说了一句。
阿瑞开心得像个孩子,他边收拾碗筷边说,“那以后每周做给你吃,直到你重新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这时候他倒像是个随意而浪漫的爱尔兰人而不是认真而较劲儿的德国人了。
“我可不会多付房租哦。”我摸摸鼻子,一脸得意和傲娇,仿佛真的忘记了自己和张默不久前的猛烈争吵。
5
那年春节,我又回了一趟国,张默给我买的往返机票,为了和我办离婚手续,他倒是显得很大方。
中间的一个多月,我过得并不开心。一开始我总是给他发消息,大段大段的,说自己如何舍不得他,如何思念他,不知疲倦,我不敢相信他已经不再爱我的事实,也不愿意接受我们即将穷途末路的事实。白天我还能将大部分的精力寄托在学业上,但是一到夜晚,都柏林便如此寂静,内心便不自觉地被如潮的思念所席卷。往昔一点点包裹住我,衬托得我更加形影单只。
好在张默没有那么绝情,他还是会回复我,虽然说的话并不多,他虽然和我分手了,但也会安慰我,就像是哥哥那样,他说愿意陪我走过去。慢慢地,我也接受了他真的不再爱我这个事实。
我是不是该庆幸,我们没有撕破脸皮,而是这样平静地偃旗息鼓。
不知道是不是被阿瑞感染了,颓废了一个月后,我问自己,“你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
自然是不。
张默在机场接我,见到我出安检,他走过来,熟练地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拎在右手,我们肩并肩走向出口。外面下了雨,他撑开雨伞,还是和以前一样,遇上往我这边倾斜了许多,我一时眼角濡湿。我已经习惯了他。这习惯是瘾。
到了民*局,我们拿了证,之后他又请我吃了一顿饭,是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我挑的地方。我们都没有怎么吃,但我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圆满。
不怪他,也不怪我,只怪我们相遇得太早,他不是我的良人。
我没有让他送我回去,而是自己打车走。许久不打开手机,涌进来十几条阿瑞给我发的消息,问我有没有安全到家。我回了一句,到了。
不久后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他们的婚礼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