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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哨位(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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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段治国供稿(原61师团老兵)
编辑
晁文军
作者段治国近照
解友其人
年清明节刚过,一天我上午刚查完房,布置其他医生和护士长做好接收一名晚期肝硬化病人住院事宜,而后准备去给西安医学院在我院教学点的学生去上课,医院传达室医院门口找我,医院是公共场合,科室虽是传染病科,但并不影响来人找我,为什么来人不进来,医院传达室等我,怀着一种莫名不解的心情在电话中我问来人是干什么的找我有什么事儿,为什么不直接到我科里来?
传达室师傅讲来人叫“解友”,他怕认不出来你,所以想在传达室等,而且好像非常着急。“解友”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但又好像非常陌生遥远,快速在脑海里反复想着这个叫“解友”的人,上课时间马上到了容不得我再想下去,教学有教学纪律,多少年没有因为个人原因影响过学生的教学,作为一个教授,一个科主任、学科带头人、主任医师应该更加严格执行教学纪律,我在电话里对传达室师傅讲,我要上课去,让来人来科里主任办公室等着我,门开着。
二个小时的课完后我想着叫“解友”的人还在等我,急忙赶回科里,回科里并没有见到找我的人,桌子上留有一张用门诊处方写的留言条,字迹工整、一笔一画写着治国,我有急事,等不及你下课先走了,有机会再见,听科里其他医生讲来人是一个老年人,从衣着打扮看像是个农民,听说你上课需要两个小时,着急地走了,护士长说:“来人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走了”。
“解友”我翻来覆去想着这个农民样的人是谁?找我干什么?又怎么会说怕我认不出来他是谁,他从哪儿来又去了哪呢?中午回家吃饭跟妻子和孩子们讲了此事,大家都说小心又是骗子,为什么大家说又是骗子呢,原来在这之前的两个月有一个从陕北来的人自称是我爱人的亲戚,到医院讲来西安买东西小偷把钱偷了,要借二百元回陕北,幸亏我打电话问了妻子才知道是个骗子。未能得逞,现在又有一个人来找我,可能会又是一个什么骗子。
饭还没有吃完科里把电话打到家里,说那个“解友”又来了,急着见我,我只好放下饭碗火速赶到科里,在我的办公室见到了找我的“解友”,个头不高,白发苍苍满脸愁容,黑色旧中山装,黑色肥大的裤子,脚穿一双手工黑色条绒布鞋,手提黑色人造革提包,总之除了头发外从上到下都是黑的。你是找我的。你叫“解友”我开门见山问来人“治国,我是解友呀,你不记得我了,我从合阳来,我是原合阳县兵役局的通信员,你父亲的警卫员,你想起来了吧,”经过来人稍有点口吃的急促简单介绍,这浓浓的渭北口音。把我的思路拉回了几十年前....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由于通讯不发达各级党政委军机关都有专职的通讯员,党政机关的通讯员编制持续了许久,年成立的合阳县兵役局是驻当地的军事机构。承担着兵役、民兵训练、社会治安、协助地方党政机关建设社会主义等一系列工作。是典型的工作队、战争队、生产队,因此县委书记按照党中央,军委规定是兵役局(后来的武装部)第一政委这一规定直到现在仍在严格执行,而这些兵役机构也受军队、地方党委双重领导,反过来这些兵役机构的政委或局,部长担任同级党委、常委或副书记等职,父亲是第一任合阳县兵役局政委,也是县委副书记,兵役局除了在编的几十名干部并没有战士编制,通讯员只能是在编职工担任,那年一个叫解友的农村孩子来到兵役局,成了唯一一个不穿军装的在编职工通信员,由于刚解放四年社情复杂,还有潜伏下来的敌特人员,父亲因为是县上党政军机关唯一的红军战士,因而通讯员解友兼做警卫员工作。
那年解友才十六岁,还没有完全扫盲,在渭南军分区短期受训来到兵役局工作,临来之前渭南军分区胡德利司令员,专门对解友叮咛,你去合阳兵役局工作,一是你是合阳县人对合阳县熟悉,你不仅是兵役局通信员,还有另外一个职务是段政委的警务员,整个渭南地区十几个兵役局,只有你一个人身兼两职,段政委曾经是我军的高级指挥员,是位身经百战的老红军战士,为什么现在是合阳县兵役局政委,你不用了解,你要用心做好保护好政委的警卫工作,有任何困难、问题找局长解决。就这样,长着一张孩子般圆圆的脸,个子并不高说话略有点口吃,带着一顶没有帽徽的旧军帽,扎着一条布腰带的解友来父亲办公室报到。
一开始我们之间陌生,相互不了解,解友除了去各处送信、送文件再就是跟随父亲外出或下乡,虽然解友是国家工作人员,可他也是个孩子,常常因受到其他干部批评哭鼻子、闹情绪。或贪玩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文化低常常送错文件书信,为此父亲不断督促他学文化、扫盲、提高工作能力,因而父亲下乡外出基本不让解友跟随,为的是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他不吃肉,父亲嘱咐机关食堂,每次菜中有肉,单独给他炒鸡蛋,从生活上、工作上兵役局所有干部都非常关心他,解友在这个兵役局小小的军营中慢慢长大成熟,但身上还有不少孩子气。
兵役局除了我和妹妹再没有孩子。解友也成了我们兄妹的玩伴,常常恶作剧戏弄我,明明知道我从小不吃肥肉,每次灶上炒菜有肉,他就偷偷地把肥肉藏在我的碗底,看见我发现肥肉吃恶心时他却得意开怀大笑,有时故意在面条放很多醋,酸的吃不成,他又给我放盐,放辣子,弄得我吃不成,我就扑过去打他。他年龄大、个子比我高,力气比我大,抓住我的双手拉着我原地转圈,直到把我转晕了,他才放开我跑了,我在父亲那儿告解友“捉弄我”,父亲也只是笑笑说他和你一样也是个孩子,更多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像一家人,他像大哥哥一样。
我的记忆中,他没有家,好像也没有什么亲友来看望过他,逢年过节休息就来家里一起干家务做饭吃饭,他也时常用自己的工资给我和妹妹买零食,那时兵役局的干部都配有武器。父亲的手枪是。从西北军区带来的一把勃朗宁,而解友虽然说是父亲的警卫员,却没有配枪,他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硬是给自己从兵役局武器库中弄了把驳壳枪,一条全真牛皮的子弹带,上面能插十二个弹匣,每当父亲要下乡或外出,他就穿戴起来,威风八面的距离父亲五、六米远跟在后面,由于个子小,装驳壳枪木头枪盒,走路时老打他的左侧胯骨,所以只好一直在用左手握住驳壳枪盒。再后来又不喜欢驳壳枪了,从武器库中弄了一枝卡宾枪背着,一个穿着军装的政委后面跟着一个穿便衣的警卫员,有些不伦不类、非常滑稽,时间长了大家也习以为常了,再后来卡宾枪也不背了,出门把父亲的勃朗宁手枪腰里一别,老练成熟多了。
年国家实行并大县政策,合阳、韩城、澄县三县合一,撤销了合阳县兵役局,解友转县上某单位,至此已有几十年没有见过,所以开头一幕的解友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更要命的是当年由于年龄小,并没有弄清解友就是他的全名,以为他还有一个什么姓……
望着眼前已完全陌生的解友,我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西安工作。怎么找到我,找我有什么事儿吗?他说,无意间今年在合阳县城遇见一位老人,是老人告诉他,我父亲离休,住在西安一个军队干休所,名字记不清了,同时医院。
他口中说的老人,是年我奶奶跟随我们时在合阳认的干女儿,我们兄妹也叫他合阳姑,父母亲离休回到西安后就联系上了,偶尔会从合阳来西安干休所住几天,由于生活贫困常医院住几天再去干休所,看望父母亲,后来母亲去世了,父亲后续了老伴,她只来我这,不大去干休所了。
这次解友来找我是因为其爱人患晚期宫颈癌,每隔半个月来西安,去一中医处开十几付中药。说有效病情好转,但是这次来大夫更变了处方,药费还欠了四百九十多元,西安再无亲友,无奈来找我借钱,并且讲因为现在吃的中药有效,他想来一次不容易多抓些,还想找我父亲、我妹妹多借些钱,谈话中得知解友由于文化低、为人老实、木讷在许多单位工作过,是一普通职工。退休后回到农村,爱人是农民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有一女儿早已出嫁,由于工资低、爱人长期看病,生活十分拮据。上了年龄还要种责任田,言语中,我觉得可能还有不少债务,可能讲了这么多困难,怕我不借钱给他,表示一定会还的。
面对着这样一位曾经的儿时伙伴。父亲几十年前的警卫员,如此困难,心中不由得产生怜悯之情,我说“解友大哥,我身上有刚领的工资和奖金五百元我送给你,不要你还了,父亲因为是后老伴有难处,你不要去找了,妹妹也有自己的特殊情况也不要去了,你不要嫌少拿着吧,解友听完我的话,千谢万谢并再三讲一定还,慢慢走出我的办公室,望着微微驼背,迈着老人般沉重步履而远去的儿时伙伴,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说什么好。
五百元是我当时一个多月的工资,家中尚有三个女儿,房子也没有钱买,一年推一年,爱人和孩子们听完解友借钱的之事也都非常理解,但另外大家共同觉得还钱是没有什么希望了,爱人对我说咱们少吃点肉、少买几件衣服、房子再推迟几年,人家有困难帮帮也是应该的。同时,孩子们不约而同的想解友爱人有病是真是假?会不会把我们这些善良的人骗了?我和爱人倒真愿是个骗局,没有人得癌症……
时间过得真快,转瞬间父亲、合阳姑去世了。有关解友借钱一事早已忘记了。到了年清明节刚过,我和爱人从延安为父母扫墓回来刚到家,科里打电话说有一个老人找我,不肯讲找我干什么,医院,谁呢?医院,还是那个穿着黑色旧中山装,黑色裤子头发完全白了,满脸沧桑,背更驼了,一双饱经风霜、青筋怒张的手紧握着八年前的那个黑色人造革包的儿时伙伴解友,见我进来赶紧站起,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口吃更明显了我打量着眼前的解友,问他吃饭了没有?去家里坐,来医院有什么事。慢慢说不着急,解友用微颤抖的手打开人造革包,拿出一叠用旧报纸包着的东西,打开后是钱,大多数是小面额的五元、十元钱,解友说虽然尽力了可你嫂子还是走了,前些年为给她看病拉下了许多饥荒,借人家数万元钱,这几年我在承包的土地,种了美国红提子,还给别人打工,加上退休每月二千元的工资,借的钱基本还完了。现在就只剩下你的五百和西安另外一家人的四百元钱,在我困难时你们借给我钱,虽然没有将你嫂子救活,但大家的救命恩情不能忘,只是没有能力还利息了,但做人要讲信用、要知恩图报。还完欠帐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我赶忙按住解友的手说大哥钱不用还,当年就说是给你的,他那双粗糙而有力的手还是硬把钱放到我桌子上就要离去,我再三讲不要还了,看解友有生气了,我也只好接受。就这样解友没喝一口水,不去家中吃一顿饭,赶去市里还最后的四百元钱。
临行前解友说,“我虽然没有正式当过兵,但在兵役局工作的几年受教育匪浅,特别是你父亲的一言一行对我的影响很大,虽然一生也没有见过比你父亲大的官,但从你父亲身上学到了做人的基本道理,借钱还账天经地义”,听着解友的话拉着他的手,久久放不开,我的眼睛湿润了。努力控制眼泪不要流出来,解友还钱的事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美德、操行之本、为人之道。
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解友本人,也无解友在合阳的居住地址,现在算来解友也有八十一、二岁,已是耄耋老人了。愿好人一生平安,愿解友安享幸福,颐养天年、健康长寿,愿天下老人不再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