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治疗白癜风最好的药 http://www.yunweituan.com/m/汪曾祺跟他的老师沈从文一样,一直追寻着美,以文字去追寻。而他文字里要寻找的美的方向,就是人性中的那些原始美——自由本真的纯美,这种美如水般缓缓地流过人生,人生又像水一样,从他的笔尖淌下来,缓缓地淌出一股静柔的美,又散发着原始的野气、原始的纯真,这就是他一直追寻的梦,不断地挖掘的梦,正如他《受戒》里所说是他四十三年前的梦,是一个原始的、纯真的、美美的梦。
菰蒲深处疑无地,忽有人家笑语声。
你不信那原始的美吗?你看那芦苇荡里……
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惊起的青鸟,以优美的姿态腾飞,飞入了梦境,带我们感受汪曾祺笔下原始的美。他不但要自己追寻,还要带着我们一起追寻,并且找到那切切实实的美,因为这些美与他老师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有着相同的脉搏——健康的人性。
1,追求美是人性使然,是对理想的人间生活的全部热望,汪曾祺如是
汪曾祺出生江苏高邮,他的文犹如一幅任意挥洒而又结构飘逸的水墨画,翻开《受戒》,苇叶芦花,草长莺飞,风清月白,鲜灵灵、水汪汪的江南气息沁人心脾,让人陶然欲醉。
房檐下一边种着一棵石榴树,一边种着一棵栀子花,都齐房檐高了。夏天开了花,一红一白,好看得很。栀子花香得冲鼻子。顺风的时候,在荸荠庵都闻得见。
这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躲避战乱的世外桃源,是被迫写了十年“大江东去”回归的“小桥流水”,是汪曾祺笔下美的展示,是健康人性的升华。
要知道汪老发表这篇文章是在年,文革刚刚结束不久,回忆文革的苦难和伤痛、思考文革造成的灵魂扭曲是当时文学的主流,汪老反其道为之,写下了这篇有着清灵通透之美的《受戒》,这对当时的文坛来说是异类,是挑衅,对汪老来说是在他“心灰意懒”、“心有余悸”下的挑战,很难想象一位经历了文革批斗,一生苦难的老人心里没有恨,只有对人间的爱和赞美。
汪老说:“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有益于世道人心,我希望使人的感情得到滋润,让人觉得生活是美好的,人,是美的,有诗意的。”“我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美、人性,是任何时候都需要的。”正因为他心中永不放弃对美的追求,才让他度过了那些艰难岁月。
汪老继承了京派小说家的抒情衣钵,精神苦闷时常常用乡情疗伤,但他从不抱怨。他懂生活,除了文章,他的诗、书、画乃至烹调术都颇为不俗。文字是心灵的沉淀和过滤,都说文如其人,一个懂生活的人,怎能不追求美?他笔下的美文来源于人生的娴熟与淡然,是修养和品味的体现,是健康人性的升华。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是对美追求的最高境界。因为看云看花,都需要心静,心平静,才会看到真美。
2,鸡犬相闻、怡然自乐,原始的美是人间的烟火气,生机勃勃才是万象众生
翻开《受戒》,一股生活气息扑面而来,万象众生的生机勃勃展现在眼前:
县城真热闹:官盐店,税务局,肉铺里挂着成爿的猪,一个驴子在磨芝麻,满街都是小磨香油的香味,布店,卖茉莉粉、梳头油的什么斋,卖绒花的,卖丝线的,打把式卖膏药的,吹糖人的,耍蛇的,……
这里没有清规戒律,只有浓浓人间烟火气下的祥和。
和尚出家不叫“出家”,叫“当和尚”,跟劁猪、织席子、箍桶……一样只是一种谋生的职业。当了和尚也不兴做早课、晚课,敲三声磬就全部替代了,然后就是挑水,喂猪。当一个好和尚只需有条好嗓子,当上放焰口的首座就是和尚里的状元。
和尚可以有老婆,二师兄仁海的老婆每年夏秋之间住在庵里几个月,就因为庵里凉快。和尚也可以抽烟、打牌、吃肉。大师兄仁山经常披着件短僧衣,袒露着一个黄色的肚子,光脚趿拉着一对僧鞋,不衫不履地这走那走,出门做法事的时候也带着水烟袋,打牌老输。
杀猪的时候只是给猪念一道“往生咒”,三师兄仁渡照杀不误,他身怀绝技,会“飞饶”,会放“花焰口”,有好几个相好。
听听仁渡唱的小调:
姐儿生得漂漂的,两个奶子翘翘的。有心上去摸一把,心里有点跳跳的。……
汪老笔下的《受戒》,实是破戒,破开一切禁锢人性纯真自由之戒,让心自由。汪曾祺把对人心灵和性灵的发现以虔诚的态度流露于笔端,把我们所憧憬的那种没有伦理纲常,没有世俗偏见,没有奴役压迫的理想世界用平淡质朴的语言娓娓道来,洋溢着原始的美,是我们眼中的世外桃源,我们心中的伊甸园。
3,青春萌动、柔情似水,天真之情爱是人原始自由之性的讴歌
《受戒》讲述的是小和尚明海和农家女小英子的爱情故事。明海面如朗月,声如钟磬,聪明记性好,读过几年书,画的花样子跟活的一样,小英子眼睛定神时如清水,闪动时像星星,长得好看,性格活泼,两人外形般配,又两小无猜,产生情愫再自然不过。
汪老怎么展现爱情的美呢?
她挎着一篮子荸荠回去了,在柔软的田埂上留了一串脚印。明海看着她的脚印,傻了。五个小小的趾头,脚掌平平的,脚跟细细的,脚弓部分缺了一块。明海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一串美丽的脚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乱了。
小英子的一串脚印,拨动了一个少年的心弦,让一个青春的少年心中荡起涟漪。汪老笔下这种初生的情愫细致入微,那是一个陌生少年郎初涉爱情的美,聊聊数笔,明海心中“花似伊,柳似伊”的怦然心动展现得淋漓尽致。
小说最后,小英子接着从善因寺受戒的明海:
小英子忽然把桨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你说话呀!”明子说:“嗯。”“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明子大声地说:“要!”“你喊什么!”明子小小声说:“要——!”“快点划!”
小英子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情,简单而纯粹。没有“眼波才动被人猜”的少女初恋的羞涩,大胆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这份天真的、纯净的爱是发自内心的原始的萌动,这种天真无邪的直面挑战是健康的、美好的,且富有诗意。
明海的一声“要”,一幅“农妇白纻裙,农夫绿蓑衣。齐唱田中歌,嘤伫如竹枝”的画面展现在我们面前,纯朴的男耕女织生活是他们爱情实现的美好场景,也是汪老笔下质朴的尘世美的延伸。
金碧辉煌却冷冰冰的善因寺是禁锢爱情、禁锢自由的化身,踏入善因寺的那一刻,压迫感迎面而来:善因寺东门外有很深的护城河,到处挂着“谨防恶犬”的牌子,金光耀眼,可和尚喝粥都不让发出声音,有穿大红满金绣袈裟的和尚拿戒尺看着,谁吃出声音,下来就是一戒尺。
小英子在这中压抑的环境里没有害怕,跟明海告别时,大喊一声又大摇大摆地走,接明海回荸荠寺,直接跟明海说:“你不要当方丈!”“也不要当沙弥尾!”明海回答:“不当。”
面对自由、爱情的阻挠,这对青年男女选择的是勇敢面对、从容应对,他们都遵循了本心,这是一种对爱的原始人性的渴望,是生活里爱情的本质,也是爱情的动人通透之处。
大英子的爱情也是自由的,对象自己偷偷看过了,很满意,于是满怀欣喜地给自己准备嫁妆,忙前面后,乐此不疲。汪老笔下自由爱情的渗透自然贴切,毫不违和,那么散散淡淡地一路写来,看着随心所欲,却是顾盼生情、情致宛然,把天真的情爱写得活色生香,原始的自由之性如行云流水,却又耐人寻味。
狂吟江浦,不食人间烟火语。
韦曲名家,也试河阳一县花。
群仙推去,暂寄岭梅清绝处。
笑俯清溪,只有清风明月知。
翻开《受戒》,一起来感受这浓浓的烟火气,一起来追寻美吧,因为这是健康的人性。
(全文完)
作者简介:柠咛说事,让我们把酒话桑麻,以梦为马,随处可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