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三鲜论坛

注册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

李寡妇哭丧十五 [复制链接]

1#

咱们书接上回,上回书说到刘大脑袋的悍妇媳妇儿因为家里的钱不见了,一怒之下就找到了棺材铺子来了,这可是给刘大脑袋吓坏了,自己赶紧脚底儿抹油翻墙就跑了。

遇到这事儿蔡文举也跟着头疼本想着让伙计们把这娘们儿撵出去也就算了,奈何这帮着壮小伙子也都是打狼的货,上去没拨楞几下都让王金花给归拢服儿了,眼瞅着这位雷神奶奶,可就奔着李寡妇过去了,这功夫只听得大喝一声“住手!”

只间从门外推进一个独轮小车,车上还装了不少的木料,一见这王金花在院子里面撒野,自己可就搂住火儿了,赶紧把小独轮车往旁边一撂,奔着王金花可就过来了。

谁啊?不是别人,正是住在后院儿干苦力的宁大栓子。

这不嘛,刚刚帮着蔡文举把采购的木料从城外推进来,自己就瞅见王金花撒泼这出儿了,谁也整不了哪儿行啊,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宁大栓子就要管这个闲事儿,王金花虎躯一震,转身望向宁大栓骂道“你个挨千刀儿的大栓子,你要是敢管我的闲事儿,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刘大嫂子,恁干啥这么霸道啊?有事儿说事儿,有理说理儿!恁在这儿闹个啥啊?让人笑话不?”大栓子本想还要和王金花好好说道说道儿,哪儿成想啊,这王金花简直就是油盐不进,说其他的都没用,奔着大栓子就过来了。

大栓子这大体格子,可不是白给的,可这王金花是别人的老婆,自己也不好动手啊,只见王金花上千就是一把,大栓子闪身撤步,王金花一把就抓空了,王金花不解气,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方子,对着大栓子披头就砸了下去。

大栓子赶紧再次闪身躲过,“嫂子、老刘大嫂子,恁听俺说,可不行这么闹!有啥话好好儿说呗!”

“好好说你姥姥个腿儿啊,你们这就是一群王八窝,一群大老爷们儿整个娘们儿干啥?还吊着发儿的坑我们家老刘的钱,你们缺德不缺德!”话音未落第二棒子又对着大栓子拦腰扫来。

大顺子让王金花撵得是满院子四处乱跑,好吗!蔡记棺材铺,成了斗兽场了,不大的工夫就让王金花给搅和的是鸡飞狗跳的了。

现在王金花的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到了大栓子的身上来了,非要痛揍大栓子一顿不可,大栓子躲无可躲,藏无可藏,被王金花逼到了院子的西南角,大栓子一看,完了,没地方跑了,这可是咋整啊,得了,老刘大哥,金花嫂子对不住了,我得罪了!

想到此处,这大栓子也就不再客气了,一把就接住了王金花砸过来的棒子,顺手向前一带,这木头方子可就从王金花的手中给夺了过来,这惹得王金花不禁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把这大栓子给撕成碎片儿不可。

王金花就像是一头下上猛虎相仿对着大栓子就扑了过来,这大栓子一看,不动手儿是哦不好使了,得了,把你放躺下吧!

只见大山子屈身弯腰,奔着王金花的小腿就抱了过去,只要搂住王金花的小腿,自己一用力,王金花非得摔个仰八叉不可,大栓子估算得很好,这王金花也是按照大栓子的设想去的,被搂住小腿的王金华,真的就摔了个仰八叉,院子里面儿的伙计们可是吓傻了,这不是捅了马蜂窝吗,王金花何许人也啊,你敢得罪她,你今后的日子还想不想过了?今后不得见你一回骂你一会啊?完喽!

王金花真的对得起雷神奶奶这个诨号,摔倒之后就开始破口大骂了,什么脏是骂什么啊,这细嗑儿我还真是没法儿和诸位学了,张嘴就是一句“你姥姥个腿儿的!大栓子我操你八辈子祖宗!”

大栓子起身不想再理会王金花,就想着转身离去,王金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哪能就此善罢甘休啊,坐起身儿这张嘴可就停不下来了,本来啊,大栓子得绕过王金花才能到后面儿去,就在大栓子从王金花身边经过的时候,王金花一个“腋下摘桃儿”对着大栓子的裤裆就掏了过去。

大栓子哪儿知道这娘们儿是如此的阴狠啊,一个没防备命根子被王金花结结实实地攥在了手中,这老话儿不都说吗“骂人没好口,打人没好手!”到王金华这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金花手上用力一拧一拉,只是区区的两个动作,就让身壮如牛的大栓子应声倒地,连连告饶!王金花这手儿可是够绝的,让院子里面儿的所有小伙计都紧张的把不约而同的捂住裤裆躲得远远的去了。

“妈拉个巴子的没给你们脸了,是不是?还想跟姑奶奶动手儿,我他妈的让你断子绝孙!犊子玩意儿!那个小骚货呢?在哪儿呢?姓李的那个小骚货在哪儿呢?你、你就是你给我站住,是不是你勾搭我们家的爷们儿来着?看老娘不把你撕了才怪呢!”王金花起身踹了一脚已经是疼得满头大汗的大栓子径直就向王金花大踏步而去。

完喽!大家伙儿心头一凉,心说话,“山东大嫂子,您自求多福吧!这个娘们儿我们哥儿几个试水也惹不起啊!我、我们还得传宗接代呢,赶紧瞅瞅栓子去吧!”大家伙儿赶紧去查看大栓子的伤情去了,这个自不必细说,单说这王金花就扑奔了李寡妇面前。

李寡妇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啊,这外面儿吵吵嚷嚷进来个大娘们儿,逮谁打谁,谁劝都不好使,这是唱得哪一出儿啊?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娘们儿是冲自己来的,为啥冲自己来,李寡妇这个可是不知道,她上哪儿知道刘大脑袋未经媳妇儿同意自己动用家里的钱在外面儿接私活儿的事儿啊!

李寡妇望着这个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的大娘们儿也是心生畏惧,几个大老爷们儿都摁不住她,自己这一堆儿一块儿在她跟前儿,那还不是跟小鸡子似的一把就给扔到墙外面儿去不可吗?这可咋整!

就在李寡妇心中焦急之时,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边上有人说话“丫头,别怕!她只要过来,你啥都不用讲,盯着她那双眼睛就行了!没事儿,有我呢。”

李寡妇下意识地四下查看,可自己的周围哪有什么人啊,只有站在自己身边儿的狗蛋儿一个人也没有啊,这是谁呢?

王金花没容李寡妇细寻思呢,就已经是扑到了王金花的面前,王金花紧张地把狗蛋儿搂到了自己的怀中,生怕王金花这头疯牛,哪一下再把狗蛋给伤到了,李寡妇紧张的盯着王金花那双要喷火的双眼,李寡妇在王金花的严重看到了委屈、愤怒、不甘和一股子浓烈的酸酸醋意!

说也奇怪王金花来到李寡妇面前,本来是想轮圆了胳膊先给李寡妇一个大耳雷子来个下马威的,可是见到见到李寡妇,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抡起的胳膊也是撂不下来了,瞅着瞅着,转身就跑,边跑还边鬼哭狼嚎的喊道“有鬼啊!有鬼啊!”

好吗,棺材铺子让王金花这么一通儿搅合,可是够乱的,好在现在是消停了不少,小林子见王金花举动古怪,就凑向了李寡妇“大嫂子,你、你咋得罪她了呢?你刚才咋整的,她咋瞅瞅你就又鬼哭狼嚎的跑了呢?”

李寡妇哪知道王金花是抽的哪门子疯啊,跑了就是跑了,事儿反正就这么地消停下来了,这不是挺好吗?

李寡妇赶紧从厨房里面给大家伙儿舀来了热水,端给伙计们帮着大栓子热敷这个自不必细说,李寡妇是个女人家这事儿也没法插手,自己只好带着狗蛋儿又回到了厨房。

院儿里消停了,刘大脑袋又像是鬼魅一样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回了厨房正躲在米袋子后面儿瑟瑟发抖呢!

“老刘大哥,刚刚儿那是恁家的嫂子啊?”李寡妇问向刘大脑袋。

“她、她她哪儿是我媳妇儿啊,他是我们全家人的祖宗啊!只要是她稍有不满,不管孩子还是大人拉过来张嘴就骂,抬手就打!哎,大妹子不怕你笑话啊,我、我啊,都让他给打怕了!”说着刘大脑袋捂着脸就开始痛哭起来。

李寡妇是真的想不到,一个堂堂大的大老爷们儿竟然怕老婆怕到如此的地步儿,当然了这王金花的泼辣自己也是亲眼所见,要不是自己亲眼瞅见了,还真不敢相信时间还有一位如此的奇女子。

刘大脑袋哭罢多时,这才擦干了眼泪详细地讲述了这事儿的由来与经过,刘大脑袋从陈六子手里分包了大西门儿出红差的白活儿,其实也不过就是自己想多赚点钱,改善改善家里的日子,自己不敢和媳妇儿商量啊,自己就擅作主张,偷偷地从家里把钱给拿了出来,钱是垫上了,可这、这陈六子确是找不着了,你说这个事儿办的闹心不闹心吧!

这陈六子到底是去哪儿了呢?为啥不给刘大脑袋结算工钱呢?

这个还真不是陈六子玩儿赖,他是不得不跑,他要是不跑可就是没命了,咋回事儿呢?得,咱们还得说说花开三朵的最后一朵儿花,陈六子的事儿!

出红差哪天上午,陈六子被纠缠着李寡妇的白胡子老头儿给胖揍了一顿,裤裆都给勑开了,可见这陈六子就是个完蛋的玩意儿,老头儿你咋还能干不过呢?

咱们啊,也就别笑话陈六子了,他牛逼吹得再响,也难以掩饰自己完蛋的实施,陈六子是真完蛋,要是换做咱们,咱们也是不行,您想啊,这白胡子老头儿是谁啊?人家是“会道门儿”里面的“醉弥勒”,说他没能耐谁信啊!打你个普通的老百姓那不是小菜一碟儿吗!

挨完揍的陈六子,坐着车把式的马车,到了西城门子跟前儿的茶棚子里就坐下了,一待就是小半天儿,他在这儿茶水是没少喝,可咱们公说公道的讲,人家陈六子在这儿可不是看热闹儿来了,是等着李寡妇缝完脑瓜子,给这几位掉了脑袋的大爷拉到慈恩寺去做超度的。

李寡妇干完活儿就跟着刘大脑袋坐着陈六子安排的马车就回到了蔡记的棺材铺,陈六子打发车把式,把这几位死倒儿装进了棺材里面儿,赶着马车就奔向慈恩寺去了。

照说啊,车上只有三口棺材是薄皮儿的棺材,剩下的那七口都是纸活匠自己扎的纸活儿,你从外表上根本也就看不出来。

陈六子对车把式和给自己干杂活儿的小伙计早就嘱咐了,到了慈恩寺,千万千万别让和尚们碰到棺材,只能看不能碰,为啥啊?一碰不就露馅了吗?人家寺院出钱,让你给这十个胡子置办十口棺材,你倒好吗?为了省钱自己多拿点儿,你拿纸棺材糊弄人,合适吗?今后寺院里的买卖儿还能给你吗?

给陈六子干活儿的人啊,格外的仔细,差不多儿几乎是一个人看着一口棺材,这棺材进了慈恩寺,已经是天色已晚了,这时候做法事帮着超度,在时间上明显的已经是来不及了,来不及咋办呢!

慈恩寺的了然大师,就让和尚们在寺院的外墙打了一个草棚子,棺材就先寄存在寺外,明早上赶早儿,给几位绿林大哥做个法事,然后陈六子把棺材拉到东沟儿入土为安也就罢了,这趟差事,也就算是干完了!到时候直接给陈六子结算一下应用的费用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儿了。

您瞅瞅,安排得挺好吧!可坏事儿就坏在了这天晚上,整得陈六子是差点儿没吓死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这几位“绿林大哥”安置在慈恩寺外,陈六子安排了一个老程头儿在边上守着,一来呢,怕野狗再把纸棺材给刨开,那里面儿可是有肉啊!二来呢,就是看着慈恩寺里的和尚,千万千万不能让寺院里面知道,自己糊弄人的事儿,这事儿要是败露了,那可真就是完犊子了!

看尸首这活儿谁愿意干啊,年轻人都忌讳这个,只能找岁数大的,陈六子和老陈头儿磨叽半天,总算是一斤高粱烧,外加一块大洋,老程头儿才算是答应了陈六子的请求。

既然看尸首的人都找到了,陈六子不可能在这儿靠着啊,自己个儿就搭着送棺材的马车就又回了城里了。

陈六子进城之后首要的事儿,就是找了一家裁缝铺子,两个大子儿,让人先把裤裆给缝好了,然后自己找了个小酒馆儿,点了四样儿小菜,半斤白酒,自己一口酒一口菜吃得是酒足饭饱之后,就顺着四平大街就去了城里面儿最著名的澡堂子,兰香池子去了!

要说这兰香池子是奉天城首屈一指的高档消费场所儿,一般的老百姓,没有洗澡儿的习惯,能上兰香池子泡澡儿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您想啊,一进门儿就是一块银洋,谁能花得起那个钱啊,一块钱在咱们奉天能就是三口之家半个月的开销,一般人是真的舍不得!

可陈六子这人是谁啊,他是一般人吗?奉天城内的白事儿一哥,在兰香池子里面泡澡儿,才更符合自己的身份呢,去去晦气,明儿咱就收账了!

陈六子在池子里面儿泡了好一会儿,这浑身的上下的骨头节都泡酥了,这才一摇三晃地让江宁的师傅给自己一通儿倒扯,上面剃头,中间搓澡儿松骨,下面儿修脚,用咱们今天的话讲那就是“全套活儿都安排了个遍儿”,千万别想歪了啊,那功夫的澡堂子就是洗澡儿这一套儿的业务,其他的可是啥都没有,千万别用今天的观念去想哦!

浑身收拾利利索索的陈六子,就出了兰香池子了想着直奔麻花巷的翠香楼乐呵乐呵儿去,自己赚钱为了啥啊?无非就是吃喝儿玩乐,自己没有老婆没有孩子的,攒钱,为了谁啊?即使行乐比啥都强,说不准自己哪天儿一蹬腿儿就死了呢,等到阴曹地府后悔去,那不是都晚了吗?图的啥啊!

这功夫已经是三更天了,三更天是啥时候呢?也就是今天八九点钟,那个样儿,现在咱们觉得倒是没什么,这功夫咱们可能还在家里看电视呢,可那功夫不行啊,那功夫的人早就睡觉了,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你打眼儿等着干啥啊?熬夜还费灯油呢!

陈六子昂着头,迈着八字步儿,可就奔着麻花巷去了。这功夫的大街上早已经是没有了白天的热闹儿,街上冷冷清清,一个人影儿也看不着,这也不奇怪,奉天的街里,这功夫最热闹的就是俩地方一个是麻花巷,二一个就是宝局子,这俩地方大过年都不待关门儿的,这两个行业是大清朝仅有的夜生活方式了,对普通人来说,这俩地方都是高消费的场所儿,一般人想去消费谁还不得掂量掂量啊!

陈六子摇摇晃晃嘴里哼着《十八摸》的小调儿,每走多远,就听见胡同口儿有人招呼自己“陈六哥、陈六哥!你这上哪儿快活去啊?”

“啊!我、我去……”陈六子张嘴就想回话儿,可一想不对啊,哪有人啊?是谁招呼自己呢?我得知道是谁吧!

陈六子左顾右盼就想看看这人在哪儿呢,这功夫陈六子就瞅见前面儿不远的一个胡同口儿,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手里面儿提着一盏白纸灯笼向想自己招手呢!

这肯定是熟人啊,不是熟人谁能和你打招呼啊!您说是不是?哪怕今天也是一样儿,不是熟人搭理都不带搭理你的,搭理你说个啥啊?“大哥,打听个道儿”,“大兄弟借个火儿?”

陈六子这一天心里是美滋滋儿的,心情好儿,自然精神头儿也好,自己就想着上前瞅瞅是谁在招呼自己。

陈六子还没等走到胡同口呢,呼啦啦从胡同儿里就冲出了一群壮汉,又是拖又是拽的,就把陈六子整进了胡同儿了,这帮人也不吱声儿上来就是一通儿拳打脚踢,打得陈六子是哭爹叫娘。

“诸位、诸位!三老四少,我是陈六子,您、您您有话好好说,我、我这事儿哪儿得罪你们了!”陈六子趴在地上不断地哀求。

可这几名壮汉不为所动,仿佛和陈六子有着“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一样儿,出手那是贼拉的狠辣,专门儿往尾巴尖上踹,疼得陈六子都发不出人声儿了。

一通儿暴打之后,这帮人总算是收住了拳脚,只见其中一个领头儿的人对陈六子训斥道“陈六子啊、陈六子!你小子是他妈的真缺德啊,连死鬼你都敢糊弄,你不想好了是咋的?你啊,明儿不如和那几个出红差的哥们儿一起下阴曹去得了!”壮汉指着陈六子的鼻尖儿骂道。

“几位爷、几位爷!我真的不知道是哪儿得罪您诸位了!您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儿啊?我、我哪儿做错了是咋的!全奉天城都认识我,我陈六子做买卖儿从来就不撬人家行市!我……”陈六子的还没说完呢,就瞅见,眼前这些个人,一个个儿都是面无血色,蓬头垢面的脑瓜子上无一例外都插了一朵小红花。

这下子陈六子可是吓坏了,这身儿打扮,不、不就是今儿出红差那几位大爷吗,陈六子用眼睛过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儿十人,脑瓜子插红花,在关里是混子才干的事儿,咱们关外没这个讲究,一般来说都是出红差,砍脑袋,这帮子死囚,才在脑瓜子上插红花儿的。

过去死刑犯没有人文关怀这一说儿,杀头就是杀头,什么剃头、净身啊,没有哪一套,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监狱会给死刑犯留上一朵小红花,你爱戴不戴,戴不戴都不耽误砍脑袋。

早年间,人们都迷信,认为戴红花都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样的大日子,老爷们儿才戴红花呢,砍脑袋,当然了,也是大日子,自然也会给你准备一朵小红花,这个传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谁传下来的,反正过去是有这么个传统。

陈六子一看这几个人脑瓜子上都戴着红花,心里可就慌了,赶紧磕头如同鸡嗛碎米一般,满嘴的拜年话儿“对不住啊,几位大爷,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我、我明儿一定给几位换成上好的棺木,给诸位灵前赔罪,还望几位英雄千万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能撑船,别和我一般见……”陈六子废话说了一箩筐,可是这几个人咋就没声儿呢?按说也该再骂上自己几句才对啊!

陈六子战战兢兢偷眼儿观瞧,这四周哪儿他妈的还有人啊,自己正冲着墙不断地在磕头呢,这是什么事儿啊,难道是同行儿嫉妒我,故意玩儿我呢?

陈六子扶着刚刚儿差点儿被踹断的老腰,慢慢儿的站了起来,“唉呀妈呀,是真疼啊,这帮孙子下手可是够恨的,谁干的呢?嘶!哎妈呀!”

这功夫陈六子早就没有去喝花酒的闲情逸致了,得了,还是回家老老实实地眯着吧,这一道上陈六子想了不少,这是谁呢?陈六子认定了,就是有人瞅见自己的这差事儿油水儿够大,眼红了,自己装作出红差的胡子,故意吓唬自己呢!“妈拉个巴子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想到气人的地方陈六子不禁骂了一句。

第二天陈六子一大早儿就出门儿了,和尚还得念经超度呢,自己去晚了,那帮子懒汉谁干活儿啊!

陈六子脸也没洗就出门儿了,这功夫陈六子脸上的伤,身上的伤还在呢,这回走路不但是一步三摇,跟着还点上脚儿了,咋的呢?昨夜里让人踹的实在是太恨了,一宿的功夫哪能那么快就好啊!

陈六子到了慈恩寺的外面儿,这功夫天还没亮呢,老程头子在慈恩寺的大石狮子地下抱着酒瓶子正打呼噜呢,陈六子气不过上去一脚就给老程头子给踢醒了“让你守夜,你咋跑到这儿睡觉来了?睡觉我用你啊!完蛋玩意儿。”陈六子昨晚上的憋气窝火这功夫一股脑儿都冲着老程头儿发泄了出来。

“呦呦!大兄弟过来了,咋来的这么早呢?我、我还以为你得、得日头出来你才能来呢!呦,大兄弟,你这脸是咋的了?”老程头儿讨好儿的问向陈六子。

“滚蛋!摔得呗,要不是为了带你们挣点钱,我至于给自己整成这样儿吗?给你钱守夜,不好好儿干,你想咋的?还有酒没有了?给我整一口!”陈六子拿过老程头儿的酒壶就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高粱烧,嘿,这酒够劲儿,呛得陈六子立马儿就精神起来了。

“咋样啊?昨儿这周围有没有也够啥的?”陈六子问向老程头儿。

“有啥野狗啊,只要老哥哥我在这儿一坐,就是有野狗他也不敢近前儿啊,我、我年轻那会儿,在咱们奉天城也是有一号的主儿,四脚阎王!说的就是我,嘿嘿!”这老程头子也是个牛逼匠,吹牛逼眼皮儿都不带眨一下的。

“四脚阎王,咋的你是畜生啊?”陈六子不客气的问向老程头儿。

“那、那倒不是,说的是你老哥哥我这个人能耐、尿性!四脚着地的畜生都怕我!看见我都迷糊,真的!”老程头掏出烟袋锅子坐在台阶上颇为得意的翘起了二郎腿对陈六子说道。

“吹吧!你就吹吧!反正朝廷吹牛又不上税!”陈六子不愿意和老程头在一块瞎胡扯,就信步走到十口棺材旁,想去瞧瞧。

清晨奉天城地面子上面都返潮,这是春天的时候,要说啊,也是正常,可是这地面上却有着无数只杂乱无章的脚印子,让陈六子心里不禁就是一沉,这要是让寺里的和尚知道自己在这儿耍花活,那今儿个的钱自己上哪儿结算去啊,不行!得好好儿问问老程头子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哎,老程头儿,昨晚上我们走了之后,寺里面儿有人出来看棺材的没有啊?”陈六子问向老程头儿。

“没有,你们走了之后啊,大师傅让小和尚出来给我拿了一件儿棉袄,怕我冻着,你瞅瞅,这棉袄不是还在这儿呢吗!几口棺材谁看它啊,还嫌不够晦气的是咋的!”老程头儿无所谓的对陈六子说道。

“那、那别人呢?”

“别、别人也没有啊!没人儿,您就放心好了,绝对的没人儿!我发誓!”说着老陈头子举起左手就要赌誓发愿。

“行了!我知道了,你过来瞅瞅,这没人脚印子是咋回事儿啊?你的脚印子啊?”陈六子不死心又问向老程头儿。

老程头儿这功夫也凑了过来,顺着陈六子的指引一看,可不嘛,地上密密麻麻都是杂乱无章的脚印子。

“不、不是我的啊!你瞅瞅,那脚印儿,又大的也有小的,哪儿是我的脚印儿啊!再者说了大半夜的这也没人,我还能和他们过去唠嗑儿是咋的!”老程头儿这功夫也开始感觉有点迷糊儿,谁来了呢?

“行了、行了!这事儿你就别说了,等一会儿做完法事,埋上就完了,这事儿记住了,千万别传出去,听见没有?”陈六子向老程头儿嘱咐道。

这功夫就听见寺院里的大铜钟敲响了,寺院大门打开,两班僧众穿戴整齐在了然大师的带领下从山门走了出来。

众僧侣围着这十口棺材站定,开始念经送咒,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法事就算是做完了,陈六子在寺院里面儿领了自己操办的费用,这就准备送这些个“山大王”入土为安了。

这功夫马车和干杂活的伙计们也都来了,众人搬棺上车,赶着马车就去东沟掩埋去了,东沟这地方距离奉天城可是不近面儿,那块儿在早些年是个烂葬岗子,什么要饭的,什么砍脑袋的,只要是没有主儿的死倒儿,全都拉到那面儿去掩埋,因此东沟又叫东大坑,早年间骂人“填大坑”,其实就是诅咒别人死了没人埋,给你扔到乱葬岗子去!当然了时至今日这块地方早就没了,据说啊,据说今天这地方已经是沈阳的市内了,是某个大学的校址了,具体是哪儿我就不能讲了,容易让人烦膈应。

掩埋尸首儿这活儿,陈六子不用去,这有啥可看着的,安排人埋了不就行了!

陈六子当即就给车把式和几个掩埋的伙计分发了工钱自己,一瘸一拐的找地方快活去了,要说这陈六子这一天总是心神不安的,一路上自己总在想着两件事儿,第一昨晚上是谁装神弄鬼的揍了自己一顿,第二今早上的满地脚印儿又是咋回事儿?这两件事儿整得陈六子时闷闷不乐,走到东城门口儿,陈六子在一处狗食棚子坐了下来,要了一碗豆浆,两根儿大果子草草的算是垫了垫肚儿。、

吃完饭,按照陈六子的预想,先去蔡记棺材铺子把刘大脑袋垫付的工钱、棺材钱先给结算了,然后自己再出去嘚瑟去,去哪儿陈六子都想好了,先去麻花巷,再去大三元宝局子,下午晌儿去“四季春”吃一顿酸菜锅子,这一天就算是圆满了。

陈六子打算的是挺好的,眼瞅着自己一瘸一拐的就来到了蔡记棺材铺子了,这功夫一阵大风吹过,街上的众人纷纷掩面遮挡吹起来的沙土,陈六子也是一样儿,刚刚抬起袖子,就瞅见这沙尘当中出现几个人影儿,这些个人各个儿都是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拿钢刀气势汹汹的奔着陈六子冲了过来。

陈六子吓得“妈呀!”一声怪叫,转身儿就跑!

咱们说的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午晌儿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可都是人,有不少人都认识这位“白事儿大了”,您想啊,陈六子常年在奉天城的街头逛游,谁不认识他啊,只要有死人的人家无论你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保准都是陈六子先得到信儿,他最先赶到事主儿的家里等着去了,比夜猫子都准!

大家伙儿一看陈六子这副丧心病狂的样儿,都以为是遇到什么仇家了呢!不少人就想拉住陈六子问个明白,可奈何这陈六子就像是疯了一样儿,谁也拦不住,出了东城门儿就跑了出去。

您要问了这城里真的出现骑着马手拿钢刀的壮汉了吗?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个是真没有,就是一阵风,春天在奉天城里城外刮这种风实在是太常见了,有的时候一天能刮几场,人人都在风里面儿看到这杀气腾腾的场面儿吓也吓死了!

但要问为啥陈六子能看得见别人确实啥也看不见呢,这事儿还得说道他干的缺德事儿上来,你好好的糊弄谁不行,糊弄出家的和尚,糊弄做鬼的胡子,这不是死催的吗!

陈六子跑了,这刘大脑瓜子垫付的“工程款”自然也就要不回来了,所以说,这王金花大闹蔡记棺材铺也就不足为奇了。

分享 转发
TOP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