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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语粤味散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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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年7月28日去广东的,当时南下广东叫下海,其实带资金南下经商叫下海更确切些,一般人都算打工仔

。我第一次踏足广州听粤语,光是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就被他们说得奇屈摇曳,十分有味,如果用直音法注音,大概可以读成“牙腻三赛五漏叉八狗撒”。

广东本地人把粤语叫白话,白话是客家方言,客家人之所以叫客家,是因为他们最初从北方移民到南方,有客居之感,总觉得自己是客人。移民后方言口语中保留了古代北方的字音,所以北方土话中的有些词发音跟粤语完全一样,比如“街”,我们灵台方言念作“垓”,“鞋”念作“孩”,“孵小鸡”念作“抱小鸡”,否定词“没”念作“哞”等等,语言学家对古音的研究就是通过考查异地方言,当然还须一些历史知识,对古代移民事件要有所了解。

粤语发音十分复杂,以汉语拼音中声母发音来说,广东人“z.c.s,zhi.chi.shi,j.q.x”不分,姓氏中“王”“黄”不分,说老王的时候,有可能是老黄。有些词还有些古汉语的味道,比如他问你“吸了吗?”这个“吸”就是“食”,古音有“si”这个读法,声母混淆不分,便有了“吸”的粤语读音,绕了半天,其实他是在问你“吃了吗”。广东一些饭馆的牌子就写做“食馆”,很有意思,北方人学粤语其复杂的程度差不多等于学外语。粤语把“下雨”说成“落水”,“下车”当然就是“落车”,这些还容易听懂,“雷海滨都”——你到哪里去;“雷海滨狗”——你找谁;“亚姆古该”——盐焗鸡;“鸡爪”——记者;“牟田啦”——没电啦,如此等等,初次听闻便觉得是鸟语,我刚到广东的时候,听他们说话,基本是在看着他们的嘴在皮动,而内心不知所云。

汉语是强大的语言系统,各地方言土语,千差万别,但从甲骨文到今文字,文字是延续的,所以文明延续不断。英国人占领香港一百年,却无法同化港人的粤语,从这个意义上说,香港永远是香港,不像东南亚、南亚的一些国家,外族入侵以后,就失去了自己的语言。

粤语方言区的客家人,在建筑、饮食、服饰、性格,甚至体格外貌等方面与北方人明显不同。客家人饮食以清淡为主,服饰喜欢黑白,性格坚毅豪爽。他们的长相有明显的南越族特征,即深眼眶,粗眉骨,普遍个头较矮。公元前年,秦朝统一后,设桂林郡、象郡,包括了岭南各地及今天的南亚小国的部分地区,秦汉时渗透了汉族文化的南越文化逐步形成,其后千百年来它孕育着南越诸族。

在广东河源时,有段时间我在南湖旅游酒店管理学校教书,学校不大,共有五十三个学生,女生居多,我能记得的几个学生有黄红芬,她曾经给黄老师买过一件夹克衫,原因是黄老师整个冬天只穿一件衣服。邱燚萍,长得最像北方姑娘,杏眼圆脸,柳叶眉,没有高颧骨深眼眶,个头也比较高,爱笑。还有一个男生叫南美州,名字很特别;杨秋萍会唱歌。廖红剑朗诵苏轼词《念奴娇·赤壁怀古》时总把“雄姿英发”读成“怂姿英发”。邱璐珍是语文科代表,经常来我的办公室,她家里开酿酒作坊,曾经拿给我几瓶酒,说是广东的糯米酒,他们广东人叫黄酒,看起来就是白酒,只是口味很重,喝在嘴里有股直穿胸腹热辣劲。总之,趣事很多。

学生们还跟我一起学拉丁舞,拉丁舞是他们的必学内容,舞蹈老师叫卢卫文,韶关师专体育专业毕业,专修舞蹈,功底十分扎实,女生学习拉丁舞总是害羞的样子,到现在我依然认为这种舞适合成年女性学习。卢老师常常拉着我做示范,我差不多都学会了,那些女孩还站在旁边看。体育课我们也曾到几里外的林业站打篮球,林业站有一方水泥球场,球场周围是连绵的大山,长满天然红杉树,空气中有浓浓的杉木芳香,沿途还有一个巨大的木材厂,木料堆积如山,那真叫堆积如山,估计我们北方的家具就出自这个地方。

圣诞节那天,我们早早坐了船去得绿寨,五十多人坐着大船,分散在上下两层的甲板上,上层还可以观光,船行水上,湖岸上的青山呈墨黛色,远处有小飞艇飚行,划出白色的弧线,十分壮观,这个洋节大概是我今生最特别的节日。

平日我们师生在灶台旁的大锅里用柴火烧水洗澡,广东人把洗澡叫冲凉,大冷的冬天也叫冲凉,男生们总是代劳,替我和老黄烧水,烧好后用桶盛了,又礼让老师先冲,冲凉时,女孩则在隔壁的澡间大声吆喝,这些女孩平时问候老师最多的是冲凉了吗,如果回答是否定的,她们就会嘲笑。总之,南湖旅游酒店管理学校的孩子很有人情味,冲完澡后我们一同在院子里洗衣服,十一月初的气候差不多相当于北方的秋天,水温不是很低,这时,偶尔也有女生替我们洗衣服。

我们是五十多人的大食堂,早晚都吃米饭,因为厨师少,菜也就一两样,早上吃鱼,下午就是酸菜炒肉、或者酿豆腐、冬瓜炖肉、青菜炒肉片什么的,饭菜很可口,几个厨师都是本地人,客家饭做的十分地道。米饭是用小碗盛生米加水上笼蒸,约莫一小时蒸好。吃鱼的时候就在湖边新港镇的农贸市场买一大块抬回来,挖几斤鱼子,鱼肉是从刚捕的一条将近百斤重的大鱼身上割下来的,鱼骨很大,做的时候剔掉就行了,鱼子就炖在鱼汤里,鱼子像北方的小米,只是颗粒很小,黄黄的,吃起来劲道耐嚼,很有味。

那时交往的广东人最多的还是学生,想起这些学生来,唯有一件事,我至今觉得很遗憾。

有一回,学生在酒店的后院里捡到一只活的穿山甲,酒店的后院就是我们的学校,捡到后他们很义愤,说酒店老板违法捕捉出售国家珍稀动物,他们希望老师支持正义将穿山甲放归自然,或者交执法部门处理,严惩酒店。但我们几个老师表面上答应学生,背地里把那头憨态可掬的穿山甲又偷偷交还酒店,穿山甲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酒店真的杀死并煮了它,半夜叫我和老黄去享用,想起尖嘴铁爪,满身鳞片,在动画片《葫芦娃》里曾经是神兽的穿山甲被人宰割,我真的不忍心食肉,只是应付着喝了一点汤,但这已经是罪过了。是因为好奇吗?我无法解释,第二天感觉无颜面对学生。

去南湖楼之前,我在东江晚报社做了一段时间的编外记者,整天在外面跑广告,几个月下来,劳而无功,最终辞职。当时住在河源老城区老月的公寓里,公寓是宏达企业集团公司分配给老月的,三室两厅。老月在公司搞企业文化这块,负责出版《宏达企业报》,老月说宏达是一个三亿元的注册公司,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算是大公司了,老板叫黄日辉,当时东南亚金融风暴波及中国,公司一度举步维艰,黄总就派了一个经理常驻北京负责公关,有人建议裁掉报社几个人,但黄总坚决不肯,他说公司在报社在。说到这里老月感慨落泪。他是个很念情的人,到河源的老乡几乎都在他那儿落过脚,可惜我写作此文时他已去世两年了,老月和那段在广东的岁月很让人怀念。记得经常来公寓的有四川人杨荣中夫妇,新疆的陈香女士,江西的陈柄国,广东本地人徐日君、温锦华,灵台老乡东江晚报社记者副主编黎君先生,中秋节聚会喝酒,畅叙思乡之情,那年过春节时老乡还办了一场民俗展,十多人吃大锅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轰轰烈烈的在河源宣传了一次北方民俗文化,受到的河源各界朋友的好评。

此生差点入了广东籍,最初因我替江西人杨幼平、吴文化写过一份他们与河源市科协合作办一个项目的可行性报告,有幸得到科协主席曾瑞凤的赏识,大约在两三个月的交往之后,她动员我把户籍和工作关系办到广东来,她说她可以把我调到科协,使用期为一年,一年后他给梁戈文市长打报告给我转正,她说梁市长于公于私和她的关系都不错,这个事情她绝对能办妥当,我答应了,随后曾主席派王科长带着我去市公安局和人事局办理户籍和商调函,因为科协跟那两个单位同在市政府大院,办手续很方便,协助我的王科长是个女的,很干练,办理的过程我只说了几句话,其余他们都用粤语交流,我一概听不懂,一个小时后,所有手续都办完了。

但我最终因为家庭的缘故没有去广东,也辜负了曾主席的一片好意,不仅如此在商调函寄出之后,科协帮我办了一个社会力量办学证书,我因为要回老家,又把它转让给南湖楼跟我一起教书的广东人卢文卫,后来科协收回我名下注册的这份证件,但又让江西人曽英拿着它去办学,他没有将学员培训结束就带着收来的学费逃跑了,最终惹出了大麻烦。那时我虽然已经回到老家,但我觉得我是那个始作俑者,给科协添了乱,对不起信任我并重用我的曾主席,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广东老板喜欢饭桌上谈事、搞关系,我在河源教书的那段时间,赖老板就请过好几回客,比如冬至节、元旦,他吩咐南湖楼客家饭庄做了丰盛的饭菜,我们畅谈、共饮。圣诞节是去岛上过的,现在国内都不怎么过洋节了,那次我们举办了大型活动,有歌舞,有诗词朗诵,有圣诞树和圣诞礼物,算是中西合璧吧。赖老板有三四个公司,其中东源旅行社、南湖旅游酒店管理专科学校及南湖楼客家饭庄都在新港镇,他还拥有一个岛,叫得绿寨,大约有二三十平方公里,在万绿湖中,后来听说卖给了澳门老板。

我是十月初到南湖旅游酒店管理专科学校去的,学校就在湖畔新港镇南湖楼的客家饭庄的院子里。饭庄是一个四面封闭,呈方框形的建筑群,占地不大,其保守封闭的风格显然残留着客家围龙屋的遗风。坐汽车从江源市到新港大约需要二十分钟,途中你便会看到巨大的山岩上用绿漆所写的大字:“万绿湖风景区欢迎您!”“万绿湖以千岛湖为镜子”“得绿寨——客家的山寨!”这类醒目的标语,那些标语在农家焦叶、竹林的映衬下,愈有一种诱人的魅力。汽车会一直把你拉到高悬着一块书有“南湖楼”三个大字的横匾的门厅前,下车后你就会看到门厅两边的墙是用指头粗细的毛竹扎成的,那不过是个富有民俗意味的装饰品。竹墙上镶有大小不等的风景画框,全是万绿湖的风景照片。进了院,坐北面南的主楼正前方筑有一座古朴玲珑的小竹楼,它与主楼连为一体。那小楼真可谓岭南竹文化的杰作!它两边的水泥墙上还挂着蓑衣、斗笠、犁耙等,地上放着一个舂米的石臼,很有追祖怀古的情调,祖籍东江流域的港澳巨商常常来这里寻根祭祖,对这些东西十分崇敬。从小竹楼进去,就是饭庄酒楼的吧台,吧台的陈设俨然又是大宾馆的派头,两挂吊灯是那种富丽堂皇的钛金材料的拉杆与灯罩。通常情况下,半圆形的吧台后站着一位漂亮的客家妹,她的身后是一应游客们所需的名牌烟酒、饮料、餐巾纸、打火机、口香糖等等。与大宾馆所不同的是台上的姑娘穿着碎花蜡染布贴身短衫短裤,走出吧台来,显得活泼健硕,仔细看她的脸蛋依然保留着山妹子的气息,说起话来也是那种轻快悠扬的调子。后来有关我的电话都是这姑娘通知的。学校与南湖楼饭庄同在一个大院,但被一道高墙隔成东西两个小院落,接电话很不方便,这位客家妹便用唱山歌一般的腔调在楼下“脏老塞”“脏老塞”的喊几声,那种呼叫我当然很不留意,等到她再用半粤语半普通话的调子“张老师”“张老师,电蛙(电话)!”的叫喊时,我才反应过来,一边答应一边匆匆地跑下楼梯,到饭庄的吧台上去接电话。我的电话不多,一般都是市里老乡打来的,偶尔也有老婆的电话。我说话的当儿,她就站在吧台内我的对面,顶着浑圆的乳房,忽闪着大眼睛,显然是在琢磨我说些什么话。客家姑娘发育极早,我想这一定与气候有关,大约是亚热带炎热的气候促成了她们的健硕黝黑,当然,也可能与客家人的体能锻炼有关。

万绿湖原来叫新丰江,是座巨大的人工湖,它的出现改变了粤东气候,有一次在老月六楼的公寓里,凳子摇晃起来,我十分吃惊,老月说地震了,河源这鬼地方三天一小震,五天一大震,都是因为这大湖泊。当然万绿湖又是香港饮用水之源,湖上还有一座发电站,是年苏联专家帮助设计建造的,坝面上有毛主席的题字,至今仍在发电。

万绿湖、粤语、客家的美食是二十多年前那段南下生活留给我最深的记忆,也是我今生最美好的记忆。

年7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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