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马拓
为什么有人不喜欢过生日?不想老早地长大呗……我们地铁站外有一片很空旷的广场,夜幕降临后总会亮起温暖又均匀的灯光,附近的居民会带着孩子到那里玩滑板车,或者练习骑车和跳绳。有时候见我在那里执勤,大人们还会叫孩子跟我打招呼,展示他们的各种玩具和成果,挺有乐子的,所以我时不常地爱去那里遛遛。最近天气渐寒,人迹寥寥,前几天还是有一对父女来到那里运动。我发现那个父亲好有活力啊,他先是陪着女儿踢键子,孩子踢烦了,就旁若无人地跟她玩儿起了追逐游戏。
女儿撒欢地乱窜奔跑,他就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大喊:“技能冷却好了,我要开大招了!”然后饿虎扑食一般追上落荒而逃的女儿,俩人闹着叫着抱成一团,脸都笑稀了。坐在台阶上,父亲拿出一个粉色小水壶,神色认真地说:“快看这是我从神山上求来的神水,喝了之后满血复活!”孩子欣喜若狂地抢过水壶,使劲往嘴里灌,把我看得笑出了声。后来女儿继续练习踢键的当儿,我和那位父亲聊了两句。我说您真是好体力啊,我和我儿子玩一会儿就身心俱疲了,只想躺着给他放故事听。那父亲哈哈大笑,擦着脸上的汗说,那没办法呀,该玩还得玩呀,她现在这个岁数,玩起来才不挑人呀,等再长大一些没准儿都不愿意跟你一个屋呆着呢。随后我们身边走过了一个低头看手机出站的小伙子,那位父亲小声跟我说:“你看,等她长大了,没准也跟现在的小青年一样,天天抱着手机跟别人聊,你在她眼前她还嫌你碍事呢。”一句话把我说沉默了。好睿智又心酸的道理诶。不由得让我联想起之前的一位事主,闲聊时她跟我说自己有个爱好,就是给小孩儿买吃的。她在北京打工,还没有结婚生子,但只要碰见朋友或者邻居的孩子,头一件事就是想带对方去超市,指着琳琅满目的零食说,快去挑一件你最喜欢吃的,阿姨给你结账。有时候她购物时还会特意多买一些好吃的,在楼下碰见了熟识的孩子的就大方地分上一两件,为此深受邻里间的好评。但她告诉我她其实没什么目的性,只不过就是自己年幼家境贫寒,小时候唯一的念想就是母亲从镇上回来时,能给她从蛋糕厂直销点带回来一些打折了的鸡蛋糕。直到十岁了,她还认为那东西的外壳的硬的,上面嵌的瓜子仁是软的。
直到后来新婚的姐夫带她去镇上吃了一回刚出炉的鸡蛋糕,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热乎乎的点心,从里到外一样松柔绵软,皮上的瓜子仁就像刚刚嗑开一样清脆爽口。那种刷新认知的美妙口感,足以让她记一辈子。现在回想起来,明明是很廉价的边缘化食品,竟是自己童年很重要的组成部分,真的很不可思议。所以她深深地体会到作为孩子,一口出其不意的美食能有多么大的魔力。也许在我们眼里那无非就是舌尖上的一抹甜意罢了,但对他们来说,绝对算得上念念不忘的愿望。她说当她看着孩子们满眼崇拜地接过自己手中的零食的时候,自己整个人都好像发光了。真的,有时候几块钱就能换来这种绝好的心情。“大人不好哄,就哄孩子呗。”后来我就想,这种心情的背后还是长大这件事本身,带给我们潜移默化的转变。我听说过一句话说得很好,叫做“曾经梦想中的星河闪烁,渐渐变成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当那些吃口好吃的,玩一场猫捉老鼠游戏的带来的欣喜若狂随着年龄增长消散不见时,我们一面觉得那时候好无趣好幼稚,一面又会忍不住偷偷追忆当年的懵懂又骚动的快感。哪怕,只是在孩子身上看一场,解解馋也好。手边就有一杯水,真想着也有个虚张声势到浮夸的人大声跟我吆喝:
“看它,快喝!这是我求来的神水,喝了就能满血复活!”
来源:平安北京